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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問我,你知道為什麼我跟她說讓她第二天還在那兒等我嗎?我說不知道。師傅笑著說,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我回答說,我就知道你知道我不知道。師傅沒理我,而是跟我說,如果那天我就把她帶回來的話,那只是我和她有緣,是單方面的,等於是我選擇了她,她卻沒選擇我。而如果第二天她還在那兒等著我的話,那就是她和我互相選擇了對方,這才是我們之間的緣分。我點點頭,師傅總是特別重視緣分這種事。於是我問師傅,那今天那個陳老闆,就是因為這種相互的緣分不對,才被反噬的嗎?師傅說,陳老闆的事情不一樣,他其實是叫做插手了不該自己管的事,看上去是在做好事,對於他身邊的那群師傅而言,也是在做好事,但是對他自己來說,可就不是這樣了。他是醫生,他應該救人,而不是把人送走。於是我就明白了,為了做好事而去做好事,那未必是真的好事。用師傅的話來說,任何一種結果都有個起因,而作為旁人在這種因與果之間突然插手干預一下,因還是因,果卻會因此改變,而這種改變會引發一系列後續的反應,若那些反應是不好的,追責起來,就會怪到他的頭上。我和師傅都是專門幹這個的,也就是說這本該是我們的本職,就像陳老闆的本職是醫病救人一樣,他組織人員給逝者送魂,是他選擇了一種錯誤的方式,別人因此而和他結緣,就未必是善緣了。
師傅說,我和你師姐的緣分,甚至包括和你的緣分,都必須是一個相互的選擇,否則的話,緣起緣滅,緣盡緣散,我們互相或許連樣子都不會記得,更別提成為師徒了。我笑著跟師傅說,我以前在學校唸書的時候,老師都是根據考試的成績來分班,也就是說也許我喜歡的老師不教我,而教我的偏偏是個不喜歡我的老師,對吧。師傅說,就是這個道理啊,不然你為什麼成績這麼狗屎呢?
師傅說,第二天他就算好時間去了那家過橋米線的馬路對面,遠遠等著。我問他你為什麼要站在馬路對面呢?師傅說因為他頭一天知道師姐住在哪,也知道她從哪個方向來。所以就在對面等,自己也能看明白,也不讓師姐再次有戒心。我點點頭,師傅接著說,等到頭一天約定好的那個時間的時候,果然師姐來了,她還是站在那個電線杆那裡,不同的是,她並沒有再像前一天那樣,一邊嚥著口水,一邊看著別人吃得熱火朝天,而是站一會,又抱著洋娃娃蹲一會,左顧右盼,等人的樣子。師傅說,那就是在等我,那就是她選擇了我,這就是我和她的緣分。
師傅說他當時很高興,就走過去。師姐看到師傅的時候,還是畏畏縮縮的,不過已經沒有了頭一天那種拔腿就跑的驚慌。師傅蹲下跟她說,來,伯伯帶你去吃米線。我笑著跟師傅說,人家都這麼餓了,你怎麼不帶人吃點好的啊,還吃米線。師傅也笑了,他說,米線雖然用料簡單,但是卻能填飽肚子。你師姐當時不為吃得多豪華,就只想飽一點。我要是帶她去吃好吃的,沒準她還真把我當壞人了呢。師傅接著告訴我,說完那句話後,師傅向著師姐伸手過去,而師姐先是猶豫了一下,就牽住了師傅的手。師傅帶她吃完東西,問她說,願不願意跟著伯伯一起生活,保證不讓她餓肚子。也許是師傅本身看上去比較慈祥,總之不像個壞人,於是師姐就點頭答應了。師傅歡天喜地的把她領回家,還特別收拾了房間給她住,但是師傅告訴我,直到師姐第一晚在家裡睡著,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師傅說過一句話。
師傅說,那是他第一次這麼迫切的渴望要好好幫助這個小女孩,於是他開始孜孜不倦的跟師姐建立相互的信任,師姐那時候畢竟是個小孩子,雖然受過苦,但是孩子的天性就是來得快去得快,漸漸的,也就跟師傅很親密了起來。後來師傅說,他從師姐嘴裡聽說了她之前的遭遇,他很驚訝的是,一個11歲的小孩,說出這些話來的時候,竟然可以平靜的說。所以師傅一直都以為是童年那些不好的記憶,讓師姐覺得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醜陋而虛偽,他還得知,師姐是和我一樣,沒有目的的鑽上火車,只是想要逃離那個地方。師姐說在火車上,遇到檢票員,就偷偷藏在硬座車廂的椅子底下,她個子小,那些檢票員也就發現不了。但是還是有些乘客看她髒兮兮的像個小乞丐,害怕她會乘著大夥睡著以後偷東西,就舉報了她,她也被趕下火車,然後自己找機會逃跑,繼續扒火車。就這麼一路輾轉,最後來到了昆明。
師傅笑著對我說,你說這不是緣分嗎?如果她當初不亂扒火車的話,也不會陰錯陽差的來到這裡,我和她就根本沒有認識的可能性,而這之後發生的一切,也就不可能發生了。我說是,與其說是一個無意的決定改變了一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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