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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他覺得我在嫌棄,而是要他明白我實實在在的尊重你。
我問他關於那個養馬的事,他告訴我,和他同一個房子的另一個人,就曾經在珊瑚壩養過馬,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養了,大概是政府的干預。不過現在他上工去了,如果要見他,可能要稍微晚一點。既然來了,就肯定要把那個人等到,於是我們等到差不多晚上6點,那個人才回來。他就是老羅,那個我說的地地道道的四川鄰水農民。而他的出現,是我瞭解事情全部情況關鍵人物。
老羅看上去有點傻乎乎的,反應也不算快,在事先做了很多情感上的建設以後,他才肯告訴我們當初在珊瑚壩養馬的故事。在去年的時候,老羅跟著好幾個同鄉一起帶著一些馬來了重慶,打算把馬先養著,找到買家就賣掉然後回家,當時跟著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匹小馬駒。他說那隻小馬駒是自家馬下的崽,他的女兒很喜歡這隻小馬駒,還給它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叫葉子。因為它的脖子上又一塊白色的像柳葉一樣的印記。因為老羅把葉子的媽媽也帶來了重慶,臨行前葉子怎麼都不肯,一直不斷嘶叫,還把馬棚撞得塊散了架,於是老羅說,你這麼想被賣,那麼就把你帶這一起,跟你媽媽一起賣掉。就這麼他們來了重慶。起初其實一切都還好,到了後來,很多市民都說馬在珊瑚壩上不但汙染空氣和環境,有時候還會嚇到帶小孩上去玩的市民,於是當地的街道多次派工作人員來說服他們,要他們把馬牽走,可是他們始終用馬很快就找到賣家為理由,一次次拖延時間,後來矛盾就爆發了,有些市民或是街道工作人員開始在珊瑚壩上撒老鼠藥,還有人用彈弓或是氣槍打瞎了一些馬的眼睛,那些養馬人漸漸察覺到自己的馬的損失是人為的,卻有因為本身理虧,也就沒有爭辯個什麼,珊瑚壩的養馬人漸漸少了起來,很多都帶著馬另外找地方去了。老羅算是損失比較慘重的,他總共帶來三匹馬,只賣掉了一匹,葉子的媽媽吃了老鼠藥,被毒死了,死掉的馬肉都賣不出去,只能丟到江裡去。到最後就剩下葉子這匹小馬駒。媽媽死了,小馬駒又沒人買,於是他的這一趟行程,原本是想賺點錢回家,卻鬧了個狼狽收場。那天晚上,他帶著葉子在珊瑚壩上呆坐著,他覺得心裡很苦悶,就一直坐到很晚,卻怎麼也沒想到,那天正是因為三峽蓄水,而一年一度的大洪峰。水上漲得很快,等到他發現的時候,發現已經沒有了退路了。
很快他和葉子都被洶湧的江水捲進了河裡,因為求生的本能,人和馬都一直在掙扎著往上游,不過人的耐力卻始終沒有馬強,而雖然看馬是四個蹄子,卻是游泳高手,老羅說,當時江水很擠,他遊一段就會被衝出很長一截,根本奈何不了水,加上是夜晚,來江邊的人本來就少,呼救只會浪費更多的體力。漸漸他開始覺得自己已經塊要脫力,心想著完了老子一條老命今天就要辦在這裡了,喝了幾口江水,眼睛直冒金星,緩緩下沉,快要意識模糊的時候,一股力量一直把他往岸邊推去,他漸漸回神過來,發現一直馱著他的,就是那個跟他一起掉水的葉子。到了離岸邊不遠的地方,老羅也暗暗恢復了一些體力,於是自己遊了回去,上岸後,回頭找自己的小馬駒,卻發現葉子已經精疲力竭,被水衝得越來越遠,在聽到它一聲絕望的嘶叫聲後,就此消失在了江面上。
我很驚奇,雖然我知道在這個時代,動物們或許比很多人更有人性,忠犬救主的報道我也常常在新聞裡看到,但是馬,我卻真是沒想到。小時候看過一部電影,將的是一匹馬怎麼在火災中營救它的主人和主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卻被活活燒死了,卻沒有想到,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洪水中,這樣的故事就發生在離我這麼近的地方。一隻小馬駒,在滔滔大水中,捨棄了自己的生命,救了一個原本打算賣掉它和它的母親,它們稱之為主人的人。
老羅說完這些以後,開始低著頭,眼皮稍微有些合攏,有點沉默的默默抽菸。幾分鐘的時間裡,整個房間安安靜靜,沒有人說話。除了石板坡的長街上,偶爾傳來的叮叮噹噹賣麻糖的人的叫喊,和江風颳過,吹得房門一開一合的吱吱聲。
片刻以後,我開口了。也許我是不知道到底該問什麼,我無法用我自己對生命的情感來凌駕到每個人的頭上,我也沒有這個資格,嘴上說怎麼怎麼愛護動物珍惜生命,吃牛肉乾的時候我卻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很慚愧,非常慚愧,卻怎麼也改不了。
我問老羅,你想葉子嗎?
也許是我這句話的語氣問題,這個看上去很是木訥的中年人,竟然好像是崩潰了一樣,手指間的煙掉落到了地上,他看上扁著嘴巴,然後雙手掩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