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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為何要請他來修道,就要從頭說起。1898年的時候,康有為和梁啟超發動了戊戌變法,可是最終失敗,於是當年一些飽學之士為了躲避清廷的追殺,分散逃亡各地,在那一年,這家人的老爺出門的時候,遇上一個看上去髒兮兮的像討口子似的乞丐,一把抱住老爺的大腿,一邊哭喊,一邊求老爺的收留,還號稱自己是禹王的後人,是因為變法的失敗不得已逃到川東僻地。
說到禹王,這家人也長期自稱是禹王的後代,誰都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而大禹的故鄉就是重慶,大禹的夫人叫做塗氏,重慶至今還有一座山是以大禹夫人來命名,幾年前在長江裡被炸掉的“呼歸石”,也正是因為塗氏呼喚夫歸的傳說得名。
這家人不知道祖上哪個祖先說了句我們是大禹的後人,於是世世代代以禹王子孫自居,甚至在家族最得勢的時候,在當地修建了禹王廟。
老爺一聽這個人的身世如此可憐,加上他自稱禹王后人,於是就收留了他,讓他做了家裡的僕人。侍奉了幾代主人以後,這個僕人開始有了小動作,他因為收到當地一些傳教士的教唆,偷偷從老爺的家裡偷錢,把錢給傳教士,傳教士就會給他很多外地的書籍。
於是久而久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老爺發現了,巧的是發現的那天,正好是鎮上幾大望族齊聚的日子,於是老爺覺得在外人面前丟不起這個人,便當眾宣佈對這個僕人執行家法,那個時候,這個僕人58歲。
我問老道人,他們家的家法是怎麼樣的一種方式。老道人嘆了口氣,割舌頭,活埋。
我倒吸一口涼氣,不過想象當時的那個年代,或許這也是維持一個家族在一片區域內的影響,所採取的一些逼不得已的措施。
道士接著講,當時活埋了這個僕人以後,那家人邊隔三差五的鬧點小毛病一類的,今天狗又死了,明天孩子又發燒了,家裡人議論紛紛,於是很容易就把話題扯到了那個前不久剛被活埋的僕人,一些女眷開始燒香唸佛,甚至有人提出,要挖出僕人的屍體,
進行厚葬,當老爺最終同意挖屍的時候,卻發現屍體早已經不見了。
附近有野豬和狼,埋人的地方也有些動物的皮毛和血跡,於是大家猜測,這人是讓野獸給拖出來吃掉了。命喪人手,屍入獸口。
這在任何一派的行家來說,都是永不翻身的典型。人說丟命不丟魂,現在連屍首都不完整,如要成鬼,必是惡鬼。
老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於是捐了很多錢,修了一個小小的道觀,並從縉雲山請來一個道童入觀修習,並以此來鎮壓埋在道觀後山的那個冤魂。
眼前的這個老道士,就是當年的小道童。道人顯然也是懂得玄術之人,否則他是不可能鎮得住的,但是他告訴我,自從重慶解放以後,國內開始了對外來宗教和本土宗教的大肅清,儒釋道唯有道家不失本宗的留存。
他60年清修,這個鎮上的每一個人他都瞭如指掌。聽到這裡,我想我應該開口告訴他,他奉命鎮壓的那個野鬼,非但沒有被鎮壓住,現在反倒出來嚇人了。老道士一聽,臉色就變了,
於是他立刻從房裡取出木劍鈴鐺,換上道袍,拉上我就直奔了那家祠堂。
道家的法術有他們自己的玄妙之處,我是旁門左道,對方式方法我不便多說,我只能說他搖鈴喊魂後,看樣子是喊出了那個僕人,別門派的招數我們也不太方便在場,但是好奇心驅使我躲在門後偷聽,卻意外聽到了道士隔空喊出的一段話。
文縐縐的,但是大意如下:我們認識有60多年了,雖然人鬼殊途,我知道你喜歡讀書,我還常常在觀裡讀書給你聽,找不到你的屍體,我也在你的舊墳前給你燒了不少典籍,你我雖然從一開始就是對立的,但是多年來我早已把你當作摯友,如果你安身立命,好好修煉,我還和以前一樣對你,如果你破了規矩,出來嚇人,我就只能把你收走。
說了很多,但大致內容就是這些,而且說了很久,讓我感覺好像是他倆人鬼在語言上對峙,我卻全然聽不到那個鬼的聲音。
就這麼過來差不多快要1個小時,道士才來敲我們的門。進門時,我注意到他的中指上纏著一圈紅繩,道家的手法我多少還是見識過一些,他們煉繩的方式和我們大致相同,不過我們野門野派,不如他們講究些架勢。
看他纏在手上的繩子,我知道他已經說服了這個僕人,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僕人的鬼魂搞不好正站在他的身後,被紅線牽著,準備辭別帶回道觀。
我問道長,已經完了嗎。他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