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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微風將他的下襬捲成一朵朵的浪花，暗香氤氳，“只可惜如今出現在你面前的只是我——葉枝重華。”

葑斷靜靜的注視著重華，眼眸瀰漫著一絲難解的光暈。許久，眼見著面前的重華依舊沒了任何動靜，他微微吁了一口氣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是不會反悔的，出手吧，摩訶曼陀羅華。”

幾道光線透過重重的葉隙落在重華的臉上，迷離了他嘴角依稀的微笑，而他的左半邊臉蔓延著躲藏在枝葉間細緻妖嬈的絨花烙印，從花蕊裡緩緩的吐出信賴，閃爍著瑩潤的光澤，但花瓣頂端點綴著細細點點的紅斑，疑是胭脂淚。驀地，當他再次睜開眼眸時，眼底卻是一片清明，三生三世千里之端，誰又在回憶中蒼老了誰？他謫塵入世，縱是脫胎換骨換來了翩翩少年身，但此中的辛苦與惆悵又有誰知曉。

未受雷劫之前，他們將他們認為是九霄，那個站在九霄雲端，睥睨著芸芸眾生，接受三界的虔誠跪拜的少年神砥。

禁受住雷劫之後，更多的將他等同與早已消逝在古荒傳說的四華之一的摩訶曼陀羅華。

驀地，重華眼角輕抬，只見他抬起手肘，觸控著耳上懸著的青花瓷球下落著硃紅流蘇的耳墜，低緩的笑著。

“平生最恨一事就是被人錯認，可是偏偏你——”他眼瞼微垂，眸底一片朦朧難猜。

驀地，四周的空氣瀰漫著一股腐敗血腥味，葑斷瞧見重華抬起手肘，攤開手掌在白花花的光線下翻飛著一朵奇異的花兒。不知怎的，他的腦海裡浮現出的盡是血色的妖嬈來的字眼，只不過他的眸中並沒有流露太多的情緒，仍舊淡淡的看著他。

瞧不清重華眼眸裡到底有千般還是萬般的冷漠，但他唇際微微抿著，驀地，白光一閃，裹著血腥的花朵卻在霎那間轉化為地獄烈焰上下旋轉不定的直衝向葑斷。

沒有預想中的不留餘地的廝殺，半晌，這才見葑斷不解的蹙著眉梢直視著他，他這是給他下馬威嗎？

還是根本就瞧不起他？！

“你果然還是比不上九霄。”該絕情時卻猶豫不定，端著凡間的規矩以為給他一個下馬威，他就會氣惱混亂嗎？

地獄冥火浮動在身，這原本該是神祈的法力，卻在那天被他吸收了一大半，以至於他有了他一部分的特殊法力。重華低垂著眼瞼，纖細的眼睫毛隨之滑落，浮現淺淺的陰影，櫻色的唇畔微微的抿起，突地一下，緩緩的笑開了，帶著龍爪花的清香，也就是這一笑令葑斷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將他把身在暗幽的九霄不禁做了一個對比。

九霄雖是妖孽橫生，卻　依然帶著身為神砥的清朗矜持。

可他……卻　彷彿在烈焰中浴火重生的鳳凰……

眸中突的閃過一絲錯綜複雜的光芒，葑斷拂袖抱琴就地落座。

摩訶曼陀羅華，四華之首。

若他不小心應對，恐怕難堪的會是他自己……

葉枝重華，就讓他看看，被摩訶曼陀羅華所選擇的第三世到底勝在九霄何處？！

琴音嫋嫋，煙霧掠空，葑斷腳頂著古琴的下首，修長的手指在看了一眼重華之後，隨意的摩挲了幾下，這才重重的按下琴絃，彷彿在示警什麼，霎那間，他和周遭的白霧嫋嫋渾然融為一體，根本就瞧不清的他現今面容上的神情了。

重華微眯著眼眸，長睫毛似羽扇般垂在瞳眸前，頓時在下邊劃出一道清淺的陰影，他見葑斷用琴首支著頭，並將全身的重量壓在古琴，看來他是要對他認真了。

原本低垂著眼瞼的葑斷，驀地微睜開眼眸，但又快速閉起，他的唇瓣微微的掀了掀，卻沒發出任何有意義的聲音。

驀地，一道足以震裂天河星辰的璀璨光芒自重華的掌心冒起，只是他的眼神始終沒有鎖定在葑斷的身上，而是一直凝視著一望無際的天空，他沒有說話，反而更多的深淵鬼火縈繞在他的四周，逐漸蔓延開來，彷彿想要吞噬一切般的決絕。

葑斷面無表情的用著挑、捻、彈的手勢，硬是將琴音的餘音發揮到最大。他眸光幽冷，起手落袖間，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重華勾了下唇畔，細長青絲順著臉頰垂落，他下意識的抬起手肘，捏起起勢法決，一道道不知名的字元赫然從他指尖若隱若現，他倏地揮袖，袖中劍隨即飛速而出。

葑斷，三界皆說他聰明絕頂、縱橫三界，難找與他相提並論的大妖。

只不過——這必須是在他謫塵的時候……

他是洪荒大妖，而他是古荒神砥，誰勝誰負，三界之中誰又能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