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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得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於是就讓他們住手,自己下車去問。
那個員工是個年輕男孩子,剛剛二十出頭,叫了一聲:“鄒小姐”,眼淚都下來了。
我說:“你別哭,到底怎麼回事?”
他顛三倒四就把事情源源本本講給我聽了,我們員工上崗之前都有身體檢查,衛生防疫部門也動不動來查健康證什麼的,他原來是挺健康的。就這年來交了個女朋友,一塊兒租房子同居,誰知道那女孩兒有乙肝,一直瞞著沒告訴他,時間長了,把他也給傳染了。
現在他被辭退,女孩兒也沒工作,這下子他們倆都在這城裡呆不下去了,他一時覺得灰心絕望,所以才攔我的車。
我聽他講完,也覺得挺同情,我從錢包裡拿了一千塊錢給他,說:“公司制度如此,我也沒辦法,我私人的一點意思,你拿著吧。你這麼年輕,還有其它工作機會,不一定非得從事服務業。”
他不肯接錢,只是苦苦哀求我,我一時心軟,拿了張名片給他:“那你去找名片上的人,他們是做機械加工的,對健康證沒要求。你去應聘,就說是我讓去的。”
名片是位熟人的,手底下有好幾個工廠,平常也挺照顧我生意,這麼小的事,我自以為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過了幾天,出來一則社會新聞,蟻族小情侶開煤氣自殺,留下一封遺書,雙雙亡於出租屋。那段時間正好是反對乙肝岐視的風頭浪尖,這件事引起很大的轟動,記者打聽到當事人生前曾經在濯有蓮工作過,遺書裡寫的自殺的主要原因也是被濯有蓮辭退,於是打電話來要採訪。
陳規掛著總經理的頭銜,婉言謝絕了好幾回,結果一位搞深度調查的記者不依不饒的,每天都打電話來,不僅如此,還從周邊開始蒐集有關濯有蓮的資料。
陳規覺得事情不對勁的時候才告訴我,我一聽就覺得這中間有貓膩,畢竟這些年風浪也經過一些,所以沉住氣請朋友們幫忙打聽了一圈,才知道幕後的操縱者是賀源濱。
我跟賀源濱是有點過結的,其實過結也算不上,就是有次賀源濱喝醉了,非得逼著我跟他喝個接吻酒,平常我都挺放得開,那天正好蘇悅生也在另一間包廂裡跟別人吃飯,蘇悅生最討厭我應酬這種人,所以我兜著圈子哄賀源濱,自罰了三杯,就是不肯喝。
賀源濱大約覺得在眾人面前被掃了面子,耐心全無,摔了杯子就指著我大罵:“給臉不要臉!你以為你是誰?還不是個婊子!今天你不喝這杯酒,將來別後悔!”
在場的人很多,朋友們七拉八勸,將他勸走了。後來趙昀曾經跟我說過,賀源濱跟蘇悅生不太對付,那天是明知道蘇悅生在,故意鬧那麼一場。
我雖然不算什麼重要人物,但是沾蘇悅生的光,被他的羽翼籠罩,賀源濱當時雖然說了狠話,也沒拿我怎麼樣。只是風水輪流轉,現在賀源濱想起這事來。
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我還是好生好氣,託了中間人去向賀源濱說項,中間人回來都面紅耳赤,跟我說:“七巧,這事你還是另想辦法吧。”
我知道賀源濱一定說了什麼不太好聽的話,於是微笑:“沒事,賀先生那邊是什麼要求,您告訴我,我也好心裡有數。”
中間人嘆了口氣,將賀源濱的原話說給我聽了——“叫鄒七巧那個婊子脫光了在床上等我,濯有蓮麼,我只要一半乾股。”
我自動忽略前半句,繼續託人向賀源濱遞話:“賀先生看得上濯有蓮,是濯有蓮的福氣,不過一半乾股太多了,這裡除了我,也有其它股東,賀先生有興趣一起做生意,能不能少點股份,給大家留碗飯吃。”
這些話遞過去之後就沒有下文,不僅記者那邊沒消停,而且衛生防疫消防工商地稅,全都輪番來了。每個人都是熟人,每個人都對著我直搖頭,說:“七巧啊,你怎麼招惹上了那一位?”
我無話可說,只能陪笑:“是,是,是我做事情太大意,是我做事情不靠譜。”
底下中層管理人員大略知道一點兒風聲,陳規和阿滿兩個人還好,阿滿做好自己的本份,也不讓自己管的那些人議論,至於陳規,他成天給我白眼看:“給蘇悅生打個電話會死啊?”
我怎麼跟陳規說呢,我跟蘇悅生都一拍兩散了,我還去找他,那我算什麼了?
事情最後在濯有蓮被縱火的時候達到高峰,一幢小樓突然就燒起來了,火警系統我們裝的是最好的,119到的也特別快,消防到的時候,火都已經撲滅了,但外頭埋伏著大量的記者,湧進來要採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