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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交完了該交的東西,傍晚,趙紅雨照例坐邵寬城的汽車回家。這應該算是她最後一天在刑偵總隊上班,下班的心情不免有些異樣——幾分輕鬆,幾分不捨,感慨萬千那種。
邵寬成的汽車是一輛半舊的桑塔納,是他爸爸以前的座駕,紅雨進了警隊後他爸爸才讓給邵寬城開的,用以每天載紅雨上班下班。邵家的小院位於舊城的中心,在一片百年老巷的深處。這片老巷子已經列入西京的古城保護範圍,據說報了聯合國的,只可修不可拆的,可以安心住到邵寬城孫子的孫子那輩,可謂家宅永固。
進了院子,各回各屋。邵寬成的父母開始往桌上擺放碗碟筷箸。邵寬成的父親在《古城散文》期刊做編輯,自己也寫散文,不坐班的。母親提前內退,專持家務。父母二人的習慣,不管邵寬城和趙紅雨多晚回家,都要等著他們一起吃飯。邵寬成到家照例先要洗澡,他比紅雨還“講衛生”。洗完澡父母已經把飯菜擺上飯桌,邵寬城擦著頭走到院裡喊紅雨開飯。趙紅雨過來剛一坐下,邵寬城的母親就開口問道:“辭啦?”
紅雨一邊大口喝水一邊回答:“辭了!”
母親說道:“辭了好,省得我整天擔驚受怕,要不是寬城肯定考不上研究生,我也早讓他辭了。”
趙紅雨笑道:“寬城是我們總隊頭號乖仔,他哪敢辭職脫這身官衣。”
邵寬城用心吃飯,無甚反應。
趙紅雨自從考上了西京大學的研究生,人生即將改寫,前途一片光明,所以心情甚好,情緒亢奮。邵寬城避其鋒芒,不與鬥嘴,以免自取其辱。這天晚上吃完飯,邵寬城在廚房洗碗,忽然門鈴大作,往常這個時間,照例很少有人造訪。邵寬城走出廚房,看到母親從院門那邊走回屋子,對父親說了句:“找紅雨的。”
邵寬城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他看到一箇中年男子被紅雨領進她的小屋,然後關了房門。多年以來,那間小屋幾乎從無男客,所以那晚邵寬城一家都有些心神不寧。邵寬城雖然如往常一樣塞上耳機強化英語,但看得出其實心不在焉。他的父親也罕見地沒看新聞聯播,母親則一直在窗前向小屋那邊探頭探腦。
那個中年男子在小屋裡呆了半小時左右,離開時邵寬城忍著沒有出來觀望。紅雨剛剛送走客人,關上院門,母親就按奈不住,走出來主動探問:“來客人啦?誰呀?”在邵寬城父母的習慣上,趙紅雨理應和邵寬城一樣,沒有任何隱私。
紅雨表情有些異樣,她低頭走到邵家門口,抬頭迎了邵寬城父母關切的目光,說了讓所有人都極為意外的一句。
“我爸爸……找我來了。”
邵寬城的父母愣得說不出話來,邵寬城也摘了耳機,驚異地走出了自己的臥室……
這天晚上趙紅雨睡不著覺,邵寬城一直陪她聊到很晚。趙紅雨說她本來以為自己以後如果不要孩子,此生註定再無親人,從沒想到她的生活裡還會出現這樣一位父親。更沒想到在她即將開始新生活的時候,一個陌生人忽然登門造訪,告訴她關於父親的一切——父親與她死去的母親怎樣相識,怎樣相愛,怎樣分手,以及父親後來的行在,和他二十餘年的事業與生活……
趙紅雨這才知道,她的父親是一個名人,是著名的學者和教授。她在母親的遺物中,曾經看到過父親的照片,那是二十多年前的舊照,與她現在在電視上經常見到的那個學者相比,顯得清瘦而又年輕。父親是西京電視臺《唐史講壇》節目的主講。這一陣《唐史講壇》播得正火,趙紅雨雖然沒怎麼看過,但知道里面的萬教授家喻戶曉。
這個夜晚讓趙紅雨驚訝得無法入睡,誰能想到在電視上講唐史的那個人就是母親舊照裡的父親?電視中的萬教授不僅比照片中的父親發福了不少,而且更加尊貴,更加儒雅,儀態雍容。
那個夜晚邵寬城也難以入睡,在他的習慣上,在他習慣的心理上,趙紅雨就應該孤苦零丁!只有他和他的父母,才是趙紅雨僅有的親人;只有這個彈丸小院,才是趙紅雨唯一的家。
但歷史在此夜將進入新的段落,趙紅雨從此不再是刑偵一隊的一員,不再是他每天同出同入的學妹,甚至,很可能,也不再是他勝似親人的鄰居……趙紅雨居然還有一個老爸,她老爸居然找她來了,她老爸居然是個名人!當然,肯定是一個大富之家!從今往後,趙紅雨沒有必要繼續擠在這低矮的屋簷下,和這屋簷下的普通百姓比肩為鄰。
一如所料,第二天下午,那個中年男子冒雨再次敲響了邵家的院門。邵寬城的母親從窗戶看到,中年人並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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