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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生道:“太太,你和特·雷斯多先生有事,請接受我的敬意,允許我……”
伯爵夫人趕緊做一個手勢打斷了歐也納:“以後你每次光臨我們總是挺歡迎的。”
歐也納對主人夫婦深深的行了禮,雖然再三辭謝,還是被特。雷斯多先生一直送到穿堂。
“以後這位先生來,再不許通報!”伯爵吩咐莫利斯。
歐也納胯下石級,發覺在下雨了。
“哼!”他心裡想,“我跑來鬧了一個笑話,既不知道原因,也不知範圍;除此以外還得糟蹋我的衣服帽子。真應該乖乖的啃我的法律,一心一意做個嚴厲的法官。要體體面面的到交際場中混,先得辦起兩輪馬車,雪亮的靴子,必不可少的行頭,金鍊條,從早起就戴上六法郎一副的麂皮手套,晚上又是黃手套,我夠得上這個資格嗎?混賬的高老頭,去你的吧!”
走到大門口,一個馬伕趕著一輛出租馬車,大概才送了新婚夫婦回家,正想瞞著老闆找幾個外快;看見歐也納沒有雨傘,穿著黑衣服,白背心,又是白手套,上過油的靴子,便向他招招手。歐也納憋著一肚子無名火,只想望已經掉下去的窟窿裡鑽,彷彿可以找到幸運的出路似的。他對馬伕點點頭,也不管袋裡只剩一法郎零兩個銅子,徑自上了車。車廂裡零零落落散著橘花和扎花的銅絲,證明新郎新娘才離開不久。
“先生上哪兒去呢?”車伕問。他已經脫下白手套。②
歐也納私下想:“管他!既然花了錢,至少得利用一下!”便高聲回答:“鮑賽昂府。”
“哪一個鮑賽昂府?”
………………①義大利作曲家契瑪洛沙(1749一1801)的歌劇。—秘密結婚》中的唱詞。
②喜事車子的馬伕通常穿一套特殊的禮服,還戴白手套。
一句話把歐也納問住了。初出茅廬的漂亮哥兒不知道有兩個鮑賽昂府,也不知道把他置之腦後的親戚有那麼多。
“特·鮑賽昂子爵,在……”
“葛勒南街,”馬伕側了側腦袋,介面說。“你知道,還有特· 鮑賽昂伯爵和侯爵的府第,在聖·陶米尼葛街,”他一邊吊起踏腳,一邊補充。
“我知道,”歐也納沉著臉回答。他把帽子望前座的墊子上一丟,想道:“今天大家都拿我打哈哈!嚇……這次胡鬧一下把我的錢弄光了。可是至少,我有了十足的貴族排場去拜訪我那所謂的表婉了。高老頭起碼花了我十法郎,這老混蛋!真的,我要把今天的倒楣事兒告訴特·鮑賽昂大太,說不定會引她發笑呢。這老東西同那漂亮女人的該死的關係,她一定知道。與其碰那無恥女人的釘子——恐怕還得花一大筆錢,——還不如去討好我表婉。子爵夫人的姓名已經有那樣的威力,她本人的權勢更可想而知。還是走上面的門路吧。一個人想打天堂的主意,就該看準上帝下手!”
他思潮起伏,不知轉著多少念頭,上面的話只是一個簡單的提綱。他望著雨景,鎮靜了些,膽氣也恢復了些。他自忖雖然花掉了本月份僅存的十法郎,衣服鞋帽究竟保住了。一聽馬伕喊了聲:“對不住,開門哪!”他不由得大為得意。金鑲邊大紅制服的門丁,把大門拉得咕咕的直叫,拉斯蒂涅心滿意足,眼看車子穿過門洞,繞進院子,在階前玻璃棚下停住。’馬伕穿著大紅滾邊的藍大褂,放下踏腳。歐也納下車聽見遊廊裡一陣匿笑。三四名當差在那裡笑這輛惡俗的喜事車子。他們的笑聲提醒了大學生,因為眼前就有現成的車馬好比較。院中有一輛巴黎最華麗的轎車,套著兩匹精壯的牲口,耳邊插著薔薇花,咬著嚼子,馬伕頭髮補著粉,打著領帶,拉著韁繩,好象怕牲口逃走似的。唐打區的雷斯多太太府上,停著一個二十六歲男子的輕巧兩輪車,聖。日耳曼區又擺著一位爵爺的焰赫的儀仗,一副三萬法郎還辦不起來的車馬。
“又是誰在這兒呢?該死!表姊一定也有她的瑪克辛!”歐也納到這時才明白,巴黎難得碰到沒有主顧的女人,縱然流著血汗也征服不了那樣、個王后。
他跨上臺階,心已經涼了一半。玻璃門迎著他開啟了;那些當差都一本正經,象族過一頓痛打的騾子。他上次參加的跳舞會,是在樓下大廳內舉行的。在接到請柬和舞會之間,他來不及拜訪表姊,所以不曾進入特。鮑賽昂太太的上房,今天還是第一道瞻仰到那些精雅絕倫,別出心裁的佈置;一個傑出的女子的心靈和生活習慣,都可以在佈置上面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