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部分(第3/4 頁)
送他出門時說,“您這態度簡直是垂直線。喂,快表演一下,”他對前廳裡的帕瓦說。
這時的帕瓦不再是孩子,這個留著唇髭的年輕人擺出可笑的姿勢,舉起一隻手,用悽修的聲調說:
“死去吧,你這不幸的女人!”
這一切令斯塔爾採夫感到憤怒。他坐進馬車,望著黑沉沉的房子和花園,望著這處他曾經十分珍愛的地方,他立即想起了一切--薇拉·約瑟福夫娜的小說,科季克轟響的琴聲,伊凡·彼得羅維奇的俏皮話和帕瓦的裝腔作勢,他不禁想到,既然全城最有才華的這家人個個那麼平庸,那麼這個城市又會怎麼樣呢?
三天後,帕瓦送來一封葉卡捷琳娜的信。信是這樣寫的:
您沒有來看我們,為什麼?我擔心您對我們的態度已經變了,我一想到這一點就害怕。只有您才能使我安下心來,快來吧,告訴我您一切都好。
我必需跟您談一談。
您的葉·圖
他讀完這封信,考慮了一會兒,對帕瓦說:
“親愛的,你回去說我今天很忙,不能去。就說過兩三夭再去。”
三天過去了,一星期過去了,他始終沒有去圖爾金家。有一天他路過那裡,想到應當進去坐坐,哪怕一小會兒也好,但轉念一想……還是沒有進去。
此後他再也沒有去過圖爾金家。
五
又過了幾年。斯塔爾採夫更胖了,一身肥肉,氣喘吁吁,走起路來總是仰著腦袋。每逢他大腹便便、紅光滿面地坐在鈴聲釘當的三套馬車上,而那個同樣大腹便便、紅光滿面的潘捷萊蒙,坐在車伕座上,挺起胖嘟嘟的後腦勺,朝前伸出木棍般僵直的胳臂,向著迎面而來的行人叱喝著:“靠右,右邊走!”--這幅景象可真夠威風的:似乎這坐車的不是人,而是異教的神靈。他在城裡的業務十分繁重,忙得連喘口氣的工夫都沒有。他已經有了一處莊園,兩幢城裡的房子,目前正物色第三幢更有利可圖的房產。每當他在信貸合作社聽說某處有房出售時,他就毫不客氣地闖進去,走遍每個房間,全然不管那些沒穿好衣服的婦女和孩子正驚恐地瞧著他,用手杖捅著所有的房門,問:
“這是書房嗎?這是臥室嗎?這算什麼?”
他一面說,一面氣喘吁吁地擦著額頭上的汗珠。
他要操勞的事很多,但他仍然不放棄地方醫師的職位。他貪得無厭,總想兩頭都兼顧著。在佳利日,在城裡,大家都只叫他“姚內奇”①。“這個姚內奇要去哪兒?”或者“要不要請姚內奇來會診?”
……………………
①直呼父稱,表示不客氣。
大概是他的喉部脂肪過多,他的聲音變得又尖又細。他的性格也變了,變得難以相處,動輒發怒。他給病人看病的時候,總愛發脾氣,不耐煩地用手杖敲地板,用他那難聽的聲音叫喊。
“請您只回答我的問題!別說廢話!”
他孤身一人,過著寂寞無聊的生活,任什麼也提不起他的興趣。
他住在佳利日的這些年月,他對科季克的愛情算是他唯一的、恐怕也是最後的歡樂。每天晚上他在俱樂部裡玩“文特”,然後獨自坐在一張大桌子旁邊吃晚飯。一個年齡最大、最穩重的侍者伊凡伺候他用餐,給他送上第十六號拉斐特紅葡萄酒。俱樂部裡所有的人,上至主任,下至廚師和侍者,都知道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個個都盡心竭力地奉迎他,惟恐他突然大發脾氣,拿手杖敲地板。
吃晚飯的時候,他有時轉過身,對別人的談話插上幾句:
“你們這是說什麼?啊,說誰呢?”
有時候,鄰桌有人談到圖爾金家的事,他就問:
“你們說的是哪個圖爾金家?是女兒會彈鋼琴的那一家嗎?”
關於他的情況,能說的也就是這些。
那麼,圖爾金一家人呢?伊凡·彼得羅維奇不顯老,一點兒也沒有變,照舊愛說俏皮話,講各種奇聞軼事。薇拉·約瑟福夫娜照舊高高興興地、真心誠意地、落落大方地朗誦她的小說。科季克每天照舊彈鋼琴,一彈就是三四個小時。她明顯地老了,還常常生病,每年秋天總跟媽媽一道去克里米亞療養。這時,伊凡·彼得羅維奇便到火車站給她們送行,火車開動時,他擦著眼淚大聲叫道:
“再見吧,請啦!”
還揮動著手絹。
一八九八年九月
36 夜鶯演唱會
我們在河岸上佔了一席之地。前方是一道陡峭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