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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餐飯“吃得再舒服不過了”。
1958年秋,賀龍、鄧小平、彭真等來北碚時,中共重慶市委書記任白戈在北碚公寓設豆花宴,一個個吃得津津有味,鄧小平對彭真說:“你不是四川人,口味上有所照顧,按我們的口味,今天的調合還不夠味!”
——丁小旺為這句評語遺憾一輩子。兒孫為他做百歲酒時,他翻開相簿,一張張指點著,還在向女兒唸叨:“蔣委員長、朱德委員長,哪個沒吃過我的豆花宴?悔不該那天我只顧了彭真委員長,沒顧上小平同志。”又說:“我這個人一輩子做人做事,又顧裡子又顧面子,所以我跟盧先生最投緣!醉八仙一見如故,投到他名下,一輩子幫他做豆花宴。當然,話說轉來,那天若不是他帶了姓樂的朋友來,一火色點了回鍋肉鹽煎肉醬爆肉,我連他先生的面都不得出來見!他盧先生這個人,大事做得來,小事不隨便。我雖做不來大事,但是哪個要叫我把豆花宴調合那十幾樣東西減一樣,我是一輩子不會幹!一輩子最不該的就是那一回,小平同志來了,你說說看,我啷個就忘了他老人家是真資格的川人川味?”
丁小旺自從跟了盧作孚,專做豆花宴,再不染指紅席,不近烹宰,說來也怪,執拗高傲的大廚脾氣漸漸沒了,用同時的北碚老人樂大年他們的話來說,“他人也變成豆花,雪綿嫩鮮”,後頭幾十年活得來清白沖淡天真鮮活,家中不斷添丁增口,百歲時已是五世同堂……
民國年間,能將四川“大魔窟”中勢若水火的幾大“魔頭”水乳交融般融合在一起的,僅見於這次會議。盧作孚一手寫下這則傳奇。後人往往從傳奇中窺視傳奇人物。學者津津樂道,平民念念不忘。二者各有所好,各有所重。
一部歷史,如何去讀,其實也真如一桌豆花宴,如何去吃——幹油碟、水油碟,各取所好,各有所得……
還說會議,迄今為止,人類歷史上一談而成卻影響最久遠的會議,莫過於美、英、蘇三大國首腦羅斯福、丘吉爾、斯大林在二戰結束前,1945年2月4日至11日在黑海克里木半島雅爾塔皇宮舉行的所謂“雅爾塔會議”。那次會議,決定列強利益分配、制定戰後“世界新秩序”,至今影響著世界歷史的程序,決定著許多國家的命運與方向。對當時的三巨頭會晤,旁人都以為會有很多說的,而且會很精彩。其實,會上的談判只是走過程,擺面子,實質上,三巨頭間,幾句話就搞定了。因為那些複雜的東西早已在三個巨大的腦袋瓜中盤算過了,早都已經在三顆巨大的心靈中定格了。偉人在關鍵處往往很簡單。大人物、偉人之間,似乎安有一種專用頻道的心靈傳呼。互相之間的估量、揣測、交流能超越空間、無須藉助語言而完成……
這天的在北溫泉公園召開的三軍軍長會議,或許,還另有一種解讀方法——當時,國內國際時局劇變,當年四川“魔窟”中的大“魔頭”,也在與時俱變,正到了量變而質變的臨界點,就像一鍋水,燒到九十九度,只差一把火!而此時,盧作孚不失時機,向灶孔中塞入了最後一塊柴。天時地利人和,因緣合和,而促成了這一次民國年間絕無僅有的“三軍軍長會議”。就像一鍋燒得來翻天地漲的豆漿,撤去柴火,漸漸冷卻,復歸於靜,能者便以一塊小小的膽巴,化了膽水,盛在小勺中,慢慢地沿著鍋沿旋轉,於是,豆漿凝固,一鍋雪白的豆花漸漸呈現在眼前。也許,盧作孚作的,正是“微生物”的功用。
我等肉眼凡胎,只見擺在明處的過程,只知最後報道的結果,便視為“傳奇”,而將上演傳奇者,稱為“傳奇人物”。
由此來解讀民國年間盧作孚上演的這一次“三軍軍長會議”,可又能讀出另一種滋味。
一定要分辨,學者、平民加上這最後一種方式,三種解讀歷史的方式,哪一種最好,那將是一個永遠沒有結果的爭論。或許,將三者融合在一起讀出的歷史,能最大限度地接近當日發生的人和事。
歷史本來就是一桌任人品嚐、任人褒貶的豆花宴……
殺價
不等翻譯譯出,愛德華急不可耐地用中國話叫道:“用你們中國話說,這叫活搶人!”盧作孚說:“商業合同,講究兩廂情願,這是國際通行的慣例。活搶人,是海盜行為,講法治的中國人從來不幹。若是愛德華先生不情願籤這份合同,我們告辭。”
英國人、日本人撤出了萬流輪打撈現場,柴盤子只剩下那一片如滾水開鍋時情形的水面,若是不知內情的船隻路過,根本不知道水面下有一隻千噸級的沉船。
愛德華臨走時說了一句話:“大英帝國撈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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