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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大年身上!”
石小二應道:“你啊,單身漢做媒——先顧自家吧!”
一群少年正嬉笑鬧忙,驀然,街頭一聲響鑼,一聲吆喝:“午時三刻,開刀問斬!”是一隊清兵擁著一輛刑車,木輪吱嘎,向這邊來。當中一個死犯,背插斬標,上寫:斬綽號“鐵將軍”湖北盜首一名。
“這人肯定是個鐵漢子,連姓名都不招供!官府只知綽號。”石二忘了街頭剛過的美女,盯上了刑車中漢子。
盧魁先將碗放回小販攤上,先前掏出沒揣好的一文錢落地。盧魁先彎腰拾,卻被一個老叫花搶拾了去,盧魁先看他面熟,道:“湖北大爺?”心想,湖北大爺耶,這才幾天,你已變成地地道道的叫花子。老叫花卻舉著那一枚小錢,吞吞吐吐地學著《叫花歌》的腔調:“小錢一文落地皮,不知歸我還歸你?”見盧魁先苦澀一笑,老叫花學唱道:“大德紳糧小少爺,明年大發財神爺!”
盧魁先回到居室,心頭有些堵,便推開那一壁爬滿常青藤石牆上的小窗,哪曉得無意中一看,看到對面督院衙門外街市,今作刑場,死犯被推上圓木搭就的斷頭臺,腦後的長辮被拎起,穿進了紅漆柱頭上的那一個大鐵環,拴死了,長辮被扯抻了,脖子也同時犟直了,正好方便刀砍。此時,盧魁先才弄懂當初進省城時所見的這個鐵環的用場。他關了小窗,想埋頭寫他的數學書。誰知小窗關不住風也關不住聲,就聽得一聲吆喝“午時三刻,開刀問斬!”又聽得突然爆發一聲沒腔沒調的楚劇:“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總在陣上亡……”想是那死犯臨終唱出,卻戛然而止。最後就聽得湖北腔老叫花子叫道:“別個還沒唱完!就砍了腦殼,太不公道,還講不講點道德!”
轉眼到了宣統二年(公曆1910年)。盧魁先的書案上,新添了另一堆書,與新寫的數學書稿同比增高,是《進化論》《天演論》……盧魁先發覺,在省城,離世界更近,他很快結識了一群藍眼睛高鼻子的讀書人:達爾文、盧梭、孟德斯鳩……
這天夜裡,盧魁先趴在《民約論》上,睡著了。吱呀呀扁擔聲,喚醒了他。望窗外,晨霧中,見一農民挑擔走過。川西壩子這農民出省城的時辰,父親也該進合川縣城了,正在跟城頭的姜大伯搭話吧?他望一眼門背後豎著的那根父親的扁擔,他將扁擔扛在肩上,學父親挑擔狀,這也算是早操。聽得窗外一聲斷喝:“站住!”
那農民,趁著晨霧,飛快從稅卡前跑過。幾個黑影提著槍吆喝著追過。農民成都口音的驚叫格外刺耳:“清早巴晨,活搶人!”
盧魁先破門而出,沒發現自己手頭還提著那根扁擔。街頭尚無行人。衙門外,斷頭臺前,比前場多了一處稅卡。盧魁先趕來,一路見一隊荷槍實彈的清兵圍著那農民,叫喊著:“九文!”
“這也要上稅?”農民將擔子向卡子前一頓,一掀兩頭的木桶上的闊葉,清兵全捂了鼻子。
清兵的首領田徵葵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農民頂了句嘴:“國家?也不看看我挑的是啥!”
“庚子賠款曉得不?四川新捐輸(甲午戰爭後新增的苛捐雜稅),每年二百二十萬兩,曉得不?”
農民搖頭。盧魁先脫口而出:“好一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他畢竟年少,情不自禁放了高聲。
田徵葵聽了,嚇唬孩子似的瞪著盧魁先:“唔!”
盧魁先一愣。天性不好力斗的他,不再抗辯。他沒看見,圍觀者中一個戴帽不見眉眼的黑衣大漢,盯上了他。盧魁先本能上前,盯住田徵葵,扁擔在地上戳出響聲。
田徵葵逼上前來:“唔?反了你!”
他來勢洶洶,身子骨弱小的盧魁先用扁擔撐起身體迎住田徵葵兇狠的目光,並不力鬥,卻衝擔子誇張地一抽鼻子:“唔,什麼味兒!”
田徵葵冷笑:“大糞!”
“大糞——也要上稅?”
“娃娃,你要如何?”
“國家對我們百姓,真無微不至啊!”
眾人爆發大笑,聲援盧魁先。圍觀者漸漸多了,一個老叫花子頭子帶著一大群叫花子在叫花頭子帶領下也擠入人圈,嬉笑著旁觀。
田徵葵惱羞成怒,手按刀把道:“娃娃,你是同盟會!”
盧魁先一臉茫然:“同盟會?”
“少裝蒜!給我拿下!”田徵葵一聲令,有清兵悠悠地走向盧魁先。盧魁先畢竟年輕,愣住了。天亮到盧魁先這兒來補習數學的樂大年、石二、劉德奎聞聲趕到,也擠進圈。石二天性當真像龍水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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