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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看了北碚滑翔站的滑翔機飛行表演。這座小城的老人,到了下一個千年,被問起這事時,仍津津樂道。
這天夜裡,盧作孚邀李人留在北碚住下。
晚飯後,二人散步。
街邊一處舞臺川劇鑼鼓響起……一個老生登臺,盧作孚身影出現在舞臺上“出將”“入相”的一側門中,目光透過臺上老生背影,搜尋著臺下觀眾中,想找到自己的親人。
老生像模像樣地到戲臺正中,按戲劇程式,正冠,捋髯,亮相,唱道:“老漢我今年八十八……”
“我都還沒滿六十!”只見臺下觀眾中,一位老太太站起身,指著老生朗聲笑道:“他倒趕在我前頭,先有八十八了!”
“媽!”盧作孚低叫道。
老太太正是盧作孚的母親。
盧作孚挨個數著臺下家人,介紹給李人:“媽媽、淑儀、晚春、清秋、明達、毛弟……怎麼不見明賢!”
臺上,老生聽得臺下笑聲一片,一緊張,捋髯時用力過猛,將白鬍子套帶掉在地,拾起時偶一回頭看幕後。
盧作孚叫道:“明賢,原來你在臺上!”
明賢連連對爸爸擺手:“爸爸,叫不得,正演戲呢!”
明賢戴上鬍子套,重新回頭,再從剛才那一段念起:“老漢我今年八十八……”
李人這才扭頭看清檯側戲牌子上寫著:北碚兼善中學學生劇團獻演《打漁殺家》。
第二天下了雨,晚晴,嘉陵江邊掛起一道七彩的是虹,橫跨小三峽兩岸。
盧家案頭上,並排鋪開三張白紙,兩邊兩張,一大一小兩個兒子的手,握彩筆,這個畫下一座小橋,顏色塗抹得比江上那道虹更豔。那個畫下一個涼亭。居中一張白紙,父親的手,握彩筆,畫下一棟房子。
屋外空地,開闢成菜園。盧作孚的女兒們將剛摘下的新鮮菜放在毛弟捧著的竹筲箕中。毛弟看著筲箕中的瓜菜堆得像一座小山堵在自己眼前,樂得直笑。向廚房去。
盧母與蒙淑儀正在做飯,鍋碗勺盆交響曲,生趣盎然。婆媳倆望著窗前三個男子漢,有一句無一句地笑說著。
盧母說:“你兒子在畫房子。”
蒙淑儀將菜倒下鍋,提著鍋鏟湊上前看一眼,回來,繼續炒菜,說:“你兒子也在畫房子。”
盧母說:“怕不是給我們自己屋修的房子。”
蒙淑儀說:“起碼佔幾百畝地!”
盧母說:“少說也得花幾千幾萬銀子!”
蒙淑儀說:“你兒子心子起得大。”
盧母說:“你兒子心子起得也不小。”
窗前,那張老式的大書桌上,盧作孚與兩個兒子畫的都是生活小區的彩圖,雖有老到與稚拙之分,但全都畫得認真。盧作孚左顧右盼,看看兩個兒子的畫,取其所長,激發靈感,在自己的彩圖上又濃墨重彩添上一筆。
盧母對蒙淑儀說:“瞧,你兒子多得意!”
蒙淑儀對婆婆說:“瞧,你兒子更得意!”
盧作孚不無得意地摸著兩個兒子的頭:“要當盧作孚的兒子,還真得努把力!”
婆媳二人端來飯菜、擺上碗筷,盧作孚與兩個兒子同時對她倆親熱地叫道:“媽!”
“你啊,在你媽面前,跟明賢明達在他們媽媽面前一個樣,永遠是個孩子。”蒙淑儀趁婆婆轉身,咬著盧作孚耳朵說道。盧作孚心頭一陣熨帖,暖意升騰,暫時忘掉了即將面對的冷酷局面——是啊,這桌上放著的剛和兒子一同畫下的彩圖,明天擺到公司股東大會的會議桌上,不知要面對什麼樣的冷臉孔?
第二天,1933年3月2日,召開民生公司朝會時,盧作孚就把剛畫成的彩圖半卷著放在面前桌面上,講著:“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舉兩樁事體,說明這一個道理。第一樁:公司在下游的輪船經常被扣打兵差,我們給國民政府,甚至給蔣介石去電,得到解決。第二樁,上一年,四川境內兵差費,許多人都以為收不到了,經過公司多次‘扭倒鬧’,結果現在已經收到了大半——五萬。”
程股東:“全靠盧經理找當兵的‘扭倒鬧’!”
李股東點頭。盧作孚欣慰一笑,雙手一抻,“譁”地開啟自己面前半卷的彩圖,眾股東定睛看清了,是“民生公司職工宿舍設計彩圖”,其中顯然採納了兩個兒子的構想,有小橋,還有涼亭。
“這樣的宿舍,重慶城、省城也沒見過哪家公司給自己的職工蓋過!”連見多識廣的顧東盛都叫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