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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說:“難過哇!”
蒙淑儀說:“爸爸也一樣。”
兒子剛好做成一道題,抬起頭笑道:“難題解出來了,我們就開心。”
蒙淑儀被逗笑:“爸爸也一樣。”
明達說:“可是,今晚爸爸是先高興再難過的。”
明賢作老練狀:“因為爸爸做的事,總會遇到難題,你剛解一個,又上來一個。”
毛弟更老練:“所以,爸爸只好一陣笑,一陣難過。”
蒙淑儀說:“不曉得爸爸在紙上寫些啥,這麼難?”
盧作孚在紙上寫下的是:“為己?為人?”
蒙淑儀將一杯水放在書桌上:“難嗎?”
盧作孚一笑:“天天難過天天過。開心地過!”
蒙淑儀嗔道:“裝開心。兒子都看出來了,他還裝?”
“兒子看出什麼來了?”
“聽說今天召開了民生公司的首次股東歡迎大會?”
“你都知道了?”
蒙淑儀笑笑,做流淚狀:“聽說有個男子漢大丈夫今天這個了!”
盧作孚一愣:“是啊,今天我這個男子漢大丈夫是真這個了!”
妻子明白了,自己聽到的,是事實。
1933年4月9日這天的民生公司首次股東歡迎大會上,盧作孚舉著職工宿舍“民生新村”彩圖,一張臉笑得燦爛,向眾股東們講解著自己的意圖:民生公司之所以能在大多數公司虧損的情況下保持賺錢,是因為民生公司的目的不止於賺錢,它更主要的目的在於幫助社會。希望大家同意我的提議,為民生職工修建宿舍。
讓盧作孚震驚的是,在座居然沒有任何人回答。股東們有的漠然、有的冷淡、有的根本就不看盧作孚。終於有人開腔了,是程股東:“我不同意。”
盧作孚耐下性子:“各位股東,民生公司的問題,要由職工來解決;職工的問題,要由民生公司來解決。”
李股東說:“盧經理,你為什麼要我們拿自己的血汗錢來做與己無關的事?”
程股東說:“我不能光為人,不為己!”
盧作孚急切地說:“為己,還是為人?人不是為己的,人是為社會的。”
程股東說:“社會?現在這社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盧作孚說:“如果社會要求的是對的,我們就要遵從它;如果社會要求的是不對的,我們就要努力把它改造過來。我們的預備是每個人可以依賴著事業工作到老,公司要決定住宅區域,無論無家庭的、有家庭的職工,都可以居住。裡面要有美麗的花園,簡單而藝術的傢俱,有小學校,有醫院,有運動場,有電影院和戲院,有圖書館和博物館,有極周到的消費品的供給,有極良好的公共秩序和公共習慣。”
程股東說:“做這樣的事情我不覺得有任何意義。”
盧作孚著急地說道:“民生公司存在的意義是什麼?難道不是幫助社會嗎?”
程股東問:“這是你存在的意義,還是民生公司存在的意義?”
盧作孚說:“職工住好吃好,公司才能凝聚人心。”
李股東說:“你我又不想坐天下,凝聚民心做個啥用?”
盧作孚強忍著心頭湧起的悲哀,那天在北碚體育場向北碚居民演示完飛機是何物之後,遭遇羅圈圈的滑竿和扶滑竿的羅圈圈的外孫,盧作孚產生過的悲哀,如今越來越頻繁地湧起在他的心頭:“我們公司不是叫民生麼?連自己職工的民生都不搞好,我們怎麼解決中國的民生問題?”
程股東問:“這跟中國的問題什麼相干?”
李股東問:“中國的問題跟我什麼相干?”
“我們不是要將中國建設成花園一樣麼?我們自家的職工住在吊腳樓上,蜷在窩棚中……”
股東們見總經理兩眼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覺得詫異。
盧作孚再也剋制不住,放聲大哭。哭畢,他再一次默默捲起那張彩圖,他拿定主意,此時絕不再坐等機緣,明天就要辦成。
次日,1933年4月10日民生公司第22次股東大會,盧作孚一張臉笑得比這鏡子裡的還燦爛。這天,股東中有幾張新面孔。
程股東見盧作孚正與張瀾握手,接下來又迎住另一位新股東,他看得來勁,對李股東說:“乖乖!他連前清四川省勸業道的周善培都請了來!”
李股東說:“還有張瀾!”
顧東盛對舉人說:“這二位的名頭,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