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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她接著說,“這不要緊!是神經緊張!你坐你的,吃你的吧!”
因為她怕人家盤問她,照料她,不離開她。
夏爾聽她的話,又坐下來,把杏核吐在手上,再放到盤子裡。
忽然,一輛藍色的兩輪馬車快步跑過廣場。艾瑪發出一聲喊叫,往後一仰,筆直倒在地上。
事實是,羅多夫再三考慮之後,決定到盧昂去。但從於謝堡左比希,只有走榮鎮這條路,他不得不穿過鎮上,不料他的車燈像電光一般劃破了蒼茫的暮色,給艾瑪認出來了。
藥劑師聽見醫生家亂哄哄的,趕快跑了過來。桌子,盤子都打翻了;醬呀,肉呀,刀呀,鹽呀,油呀,撒得滿房間都是;夏爾高聲求救;貝爾特嚇得只是哭;費莉西用發抖的手,解開太太的衣帶,艾瑪渾身上下都在抽搐。
“我去,”藥劑師說,“我到實驗室找點香醋來。”
然後,等她聞到醋味,睜開了眼睛,他說:
“我有把握,死人聞了也會活轉來。”
“說話呀!”夏爾說,“說話呀!”醒一醒!是我,是你的夏爾,愛你的夏爾!你認出來了嗎?看,這是你的小女兒:親親她吧!”
孩子伸出胳膊,要抱住母親的脖子。但是艾瑪轉過頭去,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不要,不要……一個人也不要!”
她又暈了過去。大家把她抬到床上。
她躺著,嘴唇張開,眼皮閉緊,兩手放平,一動不動,臉色蒼白,好像一尊蠟像。兩道眼淚慢慢地流到枕上。
夏爾站在床頭,藥劑師在他旁邊,保持肅靜,若有所思,在這嚴重時刻,這樣才算得體。
“放心吧,”藥劑師用胳膊碰了夏爾一下說,“我想,危險已經過去了。”
“是的,她現在安靜一點了!”夏爾看她睡著了才說。“可憐的女人!……可憐的女人!……她又病倒了!”
於是奧默問起病是怎樣發的。夏爾答道:她正在吃杏子,突然一下就發病了。
“這真少見!……”藥劑師接著說。“不過也很可能是杏子引起昏迷的!有些人生來就對某些氣味敏感!這是一個有趣的問題,無論從病理學或從生理學觀點來看,都值得研究。神甫都懂得這個問題重要,所以舉行宗教儀式總要燒香。這就可以使人麻木不仁,精神恍惚,尤其是對脆弱的女人,比對男人還更容易起作用。比方說,有的女人聞到燒蝸牛角或者烤軟麵包的味道,就會暈倒……”
“小心不要吵醒了她!”包法利低聲說。
“不單是人,”藥劑師接著說,“就是其他動物也有這種反常現象。你當然不會不知道:荊芥俗名叫貓兒草,對貓科動物會產生強烈的春藥作用。另一方面,還可以舉一個確確實實的例子,我有一個老同學布里杜,目前在馬帕盧街開業,他有一條狗,只要一聞到鼻菸味,就會倒在地上抽搐,他還在吉約林別墅裡,當著朋友們的面做實驗。誰想得到使人打噴嚏的菸草,居然會摧殘四足動物的機體?你說這是不是奇聞?”
“是的,”夏爾沒有聽,卻隨口答道。
“這就證明了,”藥劑師自己得意,卻又不傷害別人,笑嘻嘻地說,“神經系統有無數不規則的現象。關於嫂夫人呢,說老實話,我覺得她是真正的神經過敏。因此,我的好朋友,我不勸你用那些所謂的治療方法,那是藉口對症下藥,實際上卻是傷了元氣。不要吃那些不中用的藥!只要注意調養,那就夠了!再用點鎮靜劑,軟化劑,調味劑。還有,你看要不要治治她的胡思亂想?”
“在哪方面?怎麼治法?”包法利問道。
“啊!問題就在這裡!這的確是問題的癥結:‘這就是問題了!’我最近看到報上這樣就。”
但是艾瑪醒了,喊道:
“信呢?信呢?”
大家以為她是胡言亂語;從半夜起,她就精神錯亂了,恐怕是得了腦炎。
四十三天來,夏爾都沒有離開她。他不看別的病人;他自己也不睡覺,只是不斷給她摸脈,貼芥子泥膏,換冷水紗布。他派朱斯坦到新堡去找冰;冰在路上化成水了,他又派他再去。他請卡尼韋先生來會診;他把他的老師拉里維耶博士也從盧昂請來;他急得沒辦法。他最怕艾瑪虛弱得精疲力竭了,因為她不說話,也聽不見,看起來甚至不痛苦——彷彿她的肉體和靈魂在萬分激動之後進入了全休狀態。
十月中旬,她可以在床上坐起來,背後墊了幾個枕頭。夏爾看見她吃第一片果醬麵包的時候,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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