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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生活。一切。哪怕只是出去走走。現在我看不下去了。實在可悲。你最後一次寫詩是什麼時候?”她合上那本書,碾碎那片紅葉。
7
好吧,我承認我寫過詩。不,我根本談不上好。我不會說我是什麼受挫的悲劇天才。這也不是那種故事。事實上,和許多社交有障礙的成年兒童一樣,擅長處理字詞卻不擅長人際交往,詩興彷彿粉刺,在青春前期的某段時間突然爆發,到我遇見珍妮的時候,詩意已經成了退化器官般的才能,好比花樣洗牌和攤蛋餅,只在別人想看的時候才拉出來遛一遛。我每年為珍妮的生日寫一首詩獻給她,因為我買不起真正的禮物,就像有些人把通心粉粘在咖啡罐上做模型——結局多半也差不多,消失在布魯克林的某個地下室裡。
我母親死後,我在她的床頭櫃裡發現一個信封,裡面是我寫的最初幾首詩,涵蓋了我從八歲到十九歲的黃金年代。紙張皺皺巴巴,染有汙漬,有些是手寫的,有些是打字機打的。我意識到我的作品裡只有這些她真心喜歡,甚至在電話裡大聲念給表妹薩迪聽過。我讀了一遍,它們當然都很普通,寫的是秋天、時光和建築空地,有一首格外讓我皺眉頭,居然是光明節奇蹟。我的詩歌就是這樣,僅有的兩個讀者也都離開了我。
可是——就像曾經想當無政府主義者的傢伙,顛覆思想如今變成了聽你點單後的低聲叫罵,就像銀行櫃員的溫順微笑背後永遠在策劃如何炸開保險庫,就像不會寄出的激烈社論的作者,就像只會用視線施暴的性罪犯——我心底裡還刻著一首秘密小詩,不被任何眼睛看見,不被任何嘴唇吟誦。在這裡,在我用本名書寫的真實故事裡,我將援引我寫詩的權利,而不會沒完沒了描寫他媽的天氣和沙發是什麼模樣。我不會假裝知道包括我在內的任何人都在想什麼,或者猜測我們做事的理由。就像詩人,我將只說我必須說的話,簡明扼要。因為這就是詩歌的本質,用最少的詞句傳達最多的資訊。我們詩人想什麼就說什麼,用的也是唯一能用的方式。舉個例子,如果我說她的心黑如蜘蛛,那麼事實就是這樣。黑,如蜘蛛,她的心。
8
對了,繼續往下說之前,我似乎有必要先解釋一下克萊爾是怎麼回事。
儘管我在所謂職業生涯中如雪片般出版書籍,但綠色的票子見的可實在不多,所以我一路上也曾委身於各種其他工作,其中包括家庭教師。錢掙得不算多,每小時十塊二十塊,幫助歸化入籍的新美國人提高書寫速度,教習公共學校的“特別”、“天賦異稟”或“非同尋常”的孩子。我有常春藤聯合會的畢業證書(我知道,我知道,別說了),還有僥倖在GRE口語上得到的八百分(別太吃驚,我的數學才三百五十分),我向上城的貴族私立學校申請擔任課外教師,身為皇后區子弟,我只在電影裡見識過這些學校的風采。大多數學校對我的電子郵件置之不理。少數幾個回信的對我的電話又置之不理。只有布萊德利學校打電話叫我參加了一場壓抑的面試,某位行政人員滔滔不絕地講述他們的學生多麼了不起,大多數都去了她堅持稱之為“常青兒”的大學,還有他們多麼不需要校外輔導,因為教職員“熱愛幫助”孩子。我卻不熱愛,我一邊點頭贊同一邊默默對自己承認。我甚至不喜歡孩子。我只喜歡交房租。
“我們這兒針對個人制定教學計劃。自己設計課程表這樣的想法難道不讓你興奮嗎?”
“興奮,”我說,“非常興奮,極其興奮。”
離開時我基本上斷了這個念頭。幾個月後我接到一個自稱彼得·納什的人打來的電話,這時我已經完全忘了這件事。
“請問是哈利·布洛赫嗎?”
“對,我是。有何貴——”
“好,我女兒的考試成績不如預期。”
“唔。”我花了一分鐘才想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你認識莎莉·舍爾曼嗎?”
“呃……”這個名字不知怎的冒了出來,“布萊德利學校的那位女士?”
“對。你本週有時間嗎?”
“讓我看一眼時間表。”我說。我在廚房裡正準備吃午飯。我看著碗裡的番茄湯。寒冬臘月。我的日程表接下來三十年都有空。“我看看啊,星期四五點鐘怎麼樣?”
“你怎麼收費?”
我一陣眩暈。我每小時從沒掙過二十塊以上。我吞下一大口空氣。“五十?”我嗓音嘶啞,“通常收費五十,但如果……”還好他在我出賣自己之前打斷了我的話頭。
“好,只要這不是非常規收費就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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