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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行工作。這年頭你想在西村活得像個波西米亞人就必須做這類事情。她三十來歲,高瘦苗條,黑髮剪成時髦的髮型,身穿合體但磨滅個性的套裝。普拉達,要麼就是吉爾·桑德牌。我在她家客廳和她見面。客廳裝飾得很有品位,一塵不染,書架上有很多翻舊了的老夥伴:梳著陰鬱髮髻的勃朗特姐妹在一起抹眼淚,旁邊是胖乎乎的《帕梅拉》和《克拉麗莎》,然後是懶洋洋躺得亂七八糟的特羅洛普,甚至還有沃波爾和拉德克利夫,兩位陰森的早期哥特大師和他們的墓穴、地牢和苔蘚。撩起帕梅拉的裙子偷看,我多半會瞅見《O孃的故事》。她的咖啡很好喝,加的是真奶油。換句話說,摩根受過高等教育,有魅力和格調。要是換個環境,我很樂意請她出去吃頓飯,但另一方面我也不可能開口問她。她顯然和我不是一個階層。
也許你會吃驚,為什麼這麼一個女人要寫情書給殺女人的兇手。咱們停下來研究一下,因為這個問題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冒出來,實話實說,我並不想浪費許多時間去思考它。寫吸血鬼和巫師、刺客和花痴的時候,我很少會琢磨角色的動機。雖說或許應該深入瞭解,但我對人們的動機確實不怎麼感興趣。大家(包括我在內)為什麼做我們做的事情,這對我來說是個不可能解開的謎題。
因此,我見到摩根·切斯時,既驚訝也不驚訝。請記住,我投入了很多時間撰寫色情內容。我花了無數個小時用放大鏡看校樣,那些文章無論多麼離奇,至少都證明了一點:任何事情都會有人做。寫信向編輯補充材料時(業餘人員拍的照片、派對上的醉話),你會意識到變態傾向會棲息於任何人的心中,與外在表象很可能成反比。當然了,後殖民地、後現代、後女權主義者的有色人種也許會渴望被年老白人打屁股,而五十多歲的白種新教徒執行長會渴望被三百磅的黑女人用高跟鞋踩後背。我們作為工作者、市民、朋友、情人、陌生人和自己的不同身份之間,充其量不過存在著模糊甚至互相矛盾的關係。這些不同的側面彷彿一枚量子硬幣的許多個面,儘管它們也許會重疊,也許會相接,甚至交叉,但你不可能同時看到所有面,至少在這個宇宙裡不可能。要讓那枚多維硬幣看清自己,這個想法連佐格的巫師首領都不敢琢磨。
23
信件摘錄,日期:二〇〇八年九月六日,由摩根·切斯寫給達利安·克雷,用紫色墨水和鋼筆寫在淡玫瑰紅的厚信紙上。
親愛的先生: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你躺在你的牢房裡,但我知道我們在一起。我知道,儘管法庭說你是兇手,但你其實是無辜的。我知道,儘管報紙說你會被處決——具體時間不清楚,只說是在近期——但我知道你將獲得自由。你將擁抱我,我將向你——我的愛人,奉獻我,完全而徹底地。從沒有哪個女人會向任何一個男人,哪個愛人會向任何一個情人,哪個奴隸會向任何一個主人像我這樣奉獻自己。求求你,請你寫信給我。告訴我當那一天來臨,你將怎麼對待我。告訴我,你要我如何侍奉你。
永遠屬於你的摩根
24
“嗨,我是哈利·布洛赫。”
“摩根·切斯。”
“謝謝你肯這麼見我。”
“看你說的,這是我的榮幸,是我要謝謝你。”
“不客氣。”
“喝咖啡還是喝茶?”
“不用麻煩了。”
“沒什麼麻煩的,我剛煮了一壺咖啡。”
“那好,聽上去很不錯。”
“加奶油和砂糖?”
“奶油就可以了,謝謝。”
“要喝茶也沒問題。”
“不,咖啡就很好。”
“去去就來。”
“好的。”
我坐在桌前。我剛到,但社交技能已經耗盡,微笑得面頰僵硬。我想趁她去廚房時逃之夭夭。我感到挫敗和驚恐,就像剛見面五分鐘就知道初次約會將是一場災難的男女,就像一腳踏入陷阱時的野兔。
但想逃跑已經來不及了,於是我取出微型錄音機和麥克風、記事簿和圓珠筆、裝信件的牛皮紙檔案夾,準備開始訪談。摩根·切斯拿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回來,放在兩個杯墊上。我道謝,喝一口表示讚賞。我再次檢查記錄。
“好,”我說,“假設你和達利安在一起,他把你綁在床上——”
她顫抖得太厲害,杯子跳了起來,咖啡飛過桌面潑向我。我抓起東西,躲避潮水般襲來的咖啡。星星點點的咖啡濺在檔案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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