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我重新開始錄音。他深吸一口氣說:“我母親。首先,她沒有遺棄我,是警察從我身邊奪走了她,然後州政府將她和我隔開。毀了我童年的是他們。政府。現在我又落到他們手上了。有人說我憎惡女性?我憎惡條子才對。要是發現有兒童服務機構的社工被人碎屍,儘管來找我。但沒有人比我更愛姑娘們了。她們是我的人生目標。”
“先說說你母親。”我說,“也許不是真的,我只是複述我讀到的內容,但報紙還說她是……她賣……”
“說她是妓女?”他向前俯身,咧開嘴,銬住的雙手夾在膝蓋之間,“你想說的是這個吧?沒錯,我母親是妓女。我替你說。那又怎樣?我們總得吃飯。昨天夜裡,這個國家有多少女人為了吃飯,向著她們沒興趣的男人分開雙腿?那種關係叫做婚姻。我老爸——天知道他是什麼人——棄家溜走了。混賬的是他,不是我。我母親沒法睡他換錢,她睡了其他男人。那又怎樣?她是妓女,她是女招待,她在作坊為洋娃娃縫衣服。這年頭應該沒這個行當了吧?我指的是這兒。布魯克林沒有了。我記得她帶著洋娃娃的衣服回家,我把那些衣服穿在美國大兵的模型身上。她還在作坊給我縫衣服,估計廠裡睜隻眼閉隻眼。”
“她給你縫衣服?”我問,“做褲子嗎?記得好像挺難的。”
“不,我指的是縫縫補補。打補丁。因為我們很窮。”
“明白,明白了。”
“我想說的重點是她是個好母親。我們每天一起吃早飯。燕麥。我記得我最喜歡咖啡的味道,哪怕我還只是個小孩子——”
“我也是。”我想也沒想就附和道。
“所以她會在我的牛奶裡稍微加一點咖啡。”
“還要加很多糖,我也是!”
“我有時候還是很想那麼喝。”他說。
“這兒有?”
“什麼?咖啡和牛奶?當然有。我是說我偶爾挺想這麼喝。”
“哦,對,當然,”我哈哈笑道,“我沒過腦子,我還在想你怎麼點飲料呢。”
“呵呵,對,找獄警要唄。”克雷也笑了,露出滿嘴白牙,再次提醒我身在何處。我突然感到一陣自我厭惡:真是可恥,我居然看著自己和一個兇手相視而笑。不過笑聲起了作用,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我和他建立了聯絡,他開始放鬆,靠在椅背上,不需要我的提示就說了下去。
“然後有一天她出去就沒再回來。整個夜晚慢慢過去。以前還有鄰居幫忙照看我,但這時候我們已經從那兒搬出來了。科羅納的一家旅館,好像。還是在歐松公園?我記不清了。”
“我可以自己查。”
“整整一夜只有我一個人。房間裡沒有食物。燕麥盒裡只剩下最後一丁點——我記得,就是一點碎渣。沒有牛奶。”
“你很害怕。”
“他媽的當然。我才五歲。於是我躲在壁櫥裡。估計感覺比較安全。然後,第二天早上,我非得要去衛生間了,這個我記得很清楚,但衛生間在房間的另一頭,看上去是那麼遙遠。我記得當時肯定很早,因為電視一直開著,那會兒在播《今日秀》,我知道動畫片很快就要開始了,我可以偷看。”
他說話時望著半空中,眼神渙散,身體前傾,完全一動不動。我也不敢動彈。這個房間沒有窗戶,散發著氨水的氣味,彷彿醫院和男廁所,頭頂的日光燈管發出微弱的嗡嗡聲。燈光映出我們的影子:我手中鉛筆的影子落在記事簿上,他兩肩和頭部的影子被拉長,落在桌面和地板上,彷彿一張空白地圖。那是什麼顏色?不是灰色,不是黑色,影子碰到哪裡,那裡的色調就變得更暗:仿木桌面,灰色油氈地毯,棕黃色的紙張,粉紅色的面板。
“這時門突然開了,來的不是我母親,而是警察。突然到處都是警察——也許只是我的感覺,也許只有兩個警察,但你知道,他們穿制服繫腰帶佩著槍,看上去那麼龐大。還有社會服務機構的人。他們帶走了我。就是這樣。”
他停下來。我等他開口,然後問:“你沒再見過你母親?”
“沒有,再也沒有。就是這樣。”
27
我走出會見室,弗洛斯基和特蕾莎在有長凳和自動售貨機的外間等著。
“嗨。”我微笑道。弗洛斯基轉過身去,不顧頭頂牆上大大的“禁止吸菸”標記拼命吸菸。特蕾莎看上去很疲憊,臉色蒼白,黑髮向後挽起,露出面龐。她從手提箱裡取出一個資料夾。
“這是你的合同複本,簽過字了。”
“謝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