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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著衣角、背過身子的可愛模樣。我只好徽笑著說:“在等著遠方的呼喚呢!”我聽到了朋友真誠的告誡:“你為什麼要等別人來呼喚,你就不能去呼喚?”呵,十餘年來,我巡行在愛情的長廊裡,追昔撫今,慨嘆,惆悵,思索……在我的豆蔻之年,一位“紅娘”把我引上戀愛之路。但是,我不願看到他的信:“三生有幸,承蒙貴友一手牽引,才得相識,真是相見恨晚。已聞文學造詣頗深,屆時躬立,洗耳恭聽,……”末了,還寫上一句表示親熱的英語,我不能接受他俯首貼耳式的溫情,在電話中聽到他含情脈脈的語音也會使我噎氣,說不出話來……我膩煩這種循規蹈矩、裝模作樣的戀愛方式。愛情象電流,只有陰極與陽極相通才能產生,而我這一頭卻是絕緣體。
又有一個比我大上十多歲的科學院研究人員,精通三國文字,談吐風雅,舉止翩翩。只要沒有結過婚,年紀大算不了什麼。人哪有十全十美呢?主要看大節。於是我們一起逛公園。好長的路啊,為什麼總是走不完?他一句話都不曾冒犯我,即使我說得幼稚,也是對的,他先肯定我,然後補充一句糾正我,有什麼可指責的呢?遇到只能一人透過時,他禮貌地閃在一邊,讓我先過去。我象只小耗子似地“啪”一下跳過去,在他那裡,我是多麼可笑、無知啊!我需要的是愛情、親暱,而不是教誨、憐憫。啊,終於到出口處了,有回家的藉口了,我懷著歉疚、惋惜的心情向他禮貌地告辭了。敬重之心與眷戀之情是兩碼事,是不能互相替代的。
一席美味佳餚引不起一點興趣,而一頓粗茶淡飯卻能叫人大開食慾。其中有著多麼豐富微妙的精神內涵啊!也同樣是別人的引見,我與一位技術人員相識了。因為避雨,他帶我走進了一家平常的小吃店。他讓我自己去找座位,隨便叫了兩客點心。他問我單位生產的投資情況,工作中的疑難;傾談自己正在試製的科研專案和對於今後可喜的展望;他對魯濱遜在困境中的奮鬥推崇備至;他還記得魯迅小說扉頁上屈原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他沒有自恃超脫、憤世嫉俗的慷慨陳詞,對社會弊病不是滿腹牢騷而是中肯的剖析。當時有一對裝束奇特的青年男女走進店裡,忸怩作態,顧客們爭相觀望,交頭接耳,而他卻目不旁視,對那種卑瑣輕賤的舉止不屑一顧的冷漠,卻意外地點燃了我久違的熱情。人們常說第一面是最重要的,雙方都不帶任何成見。他說他幼年喪父,家中有著需要接濟的弟妹和贍養的母親;他又說,他今年沒有考上研究生。也許是我一個無意的表情、口吻、眼神使他誤解、失望,甚而氣憤。呵,難以名狀的悵然所失,不可言喻的遺憾。我們很快地走近了,又匆匆地分開了。這究竟是誰的失誤呢?
唉,合則留,不合則去,“天涯何處無芳草”!熱心人又為我介紹了一個。他是高中畢業經過農場鍛鍊的青工,理應有點質樸之氣,為什麼頭上抹了這麼多油?
自制的皮帶扣出奇地閃亮,招搖過市。他明明不識簡譜,為什麼偏要拍攝這麼多演奏鋼琴的照片?他居然還會寫情書,什麼“你的”、“我的”,又淺薄又肉麻。我聽著他喋喋不休的訴說,心中卻在追懷與那人相見相別的情景,迴盪著不可抑止的眷戀之情。有些人相處很久卻視同路人,而有些人相見幾小時便可引為知己。再也不能將就下去了,下定決心分手。人家嗤笑我:“你呀——你呀——”我這顆心除了打碎之外,向何人再開啟呢?
“你喝水嗎?”“不喝。”我推開了遞到面前的茶杯。他離我多近啊,挪動一下椅子,寧可靠牆璧近一點,反而有依仗。是劉邦赴鴻門宴?是李玉和赴宴鬥鳩山?何必存戒備之心,是我自己應約而來,進行婚約的磋商。
“我從來不向女人進攻。”他覺察到我的拘謹,搓著雙手站起來。我想說:“我也從來不向男人進攻。”卻是多餘的,我們怎麼會走到一起來?他雙手插進褲袋,在房裡來回踱步,說:“他們和你說過了?我姑媽要我在國內成婚,不然去美國探望父母,誰照顧她呢?我以後會匯款來,房子當然屬於你。……”我鼻翼酸酸的,是得到了,但也失去了。過去那麼孜孜以求的精神共鳴和感情諧調卻一旦成了夢境?我形孤影單,抵禦不住各方面的壓力和非議,如今兵臨城下,到了全線崩潰的境地。我竟變得象契訶夫筆下那疲憊欲絕地嗜睡的女孩,驀然產生了心理變態而來的突變;以至於如武訓興辦義學,歷經磨難而甘於忍辱負重了?就象祥林嫂捐了門檻,從此可以揚眉吐氣了?……我心靈的港灣,你在哪裡?我毅然轉身走了。
歲月流逝,我加入了無依無靠的單身女子的行列。我可以甘於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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