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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頁泛黃,但筆墨揮灑的意氣隨開卷而滿滿溢位。字跡乾脆,筆鋒銳利,痛陳時弊,一一針砭。
從開國以來的名門望族依次數來,列出諸豪族所佔的地勢之便。大殷國內,山澤田園被豪族競相爭奪,瓜分完畢,良田耕地亦多入豪門。而朝廷起國勢弱,開國便要仰賴豪族,至文章所成之日,世家鼎力,對朝廷若即若離,若拱若背。豪門世家獨大,而朝廷積弱。自然,世家便不把朝廷納入眼中。自此,朝廷無法抑制豪族,更無法令其歸順。
但,國家賦稅與徭役,只能由稀少的自耕農維持,而對天下世族經營的山澤田園鞭長莫及,無力征召。論田地、人丁、戶籍,朝廷所屬的,遠遠比不上天下世家所擁有的。朝廷極弱,而世家數代累積,財富不在國家之下。長此以往,國家必將無法束縛豪門,從而皇權危懸。若到大姓問鼎皇權,大亂不遠矣。
文章洋洋灑灑數千言,看得我一身冷汗。
這樣的文章,對持續至今的賦役弊端鞭辟入裡,推衍大勢不留情面,卻是最貼近一個王朝衰敗的真相。十年前一個戶部侍郎能從手頭庶務上看清昌隆之下的弊病,何其難能可貴,然而必然無人肯將這份文章公之於眾。否則,輿論譁然,人心動搖,百官臣僚揣測上意,當權者亦揣測臣子百姓。幾方維持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國家權柄也將動搖。
難怪此人被雪藏埋沒十年。率先看清真相的,必遭米分飾太平的大眾所排擠對抗。舉世皆醉我獨醒,誰能容他?
雖然,賦役的弊端未必是他第一個看清,但想來應是第一個一針見血指出來的先行者。
有才識,有見地,一人敢於對抗所有人,挑起問題的根源——世族。然而聯絡他的身世,南郡蕭氏,世族出身,可是值得玩味。以如此高出身,卻混跡天章閣十年,無人問津,即便是庶出,也不應當淪落至此。其中因由,想必更有深意。
形勢棘手,合卷深思,頓覺疲憊。抱了卷冊走去床邊,和衣撲上床榻,頭沾枕即眠。
沉眠裡,倦怠漸消,睡了一程後,翻了個身,通體舒泰。抱著被子,舒適地半醒了過來。發覺身上十分輕鬆,外衣並不在,赤腳觸到床被,才知鞋子也不在腳上。記得睡前似乎不是這樣。
房內桌上,油燈未熄,只燈火暗了些,投出一個一動不動的身影,這身影位置似乎是哪裡多餘出來。模糊的視線裡,隱約覺得床頭坐著一人,手持書卷正閱覽,深夜靜坐,姿勢隨意,只袖擺垂落的一片偶有微動,正垂在我耳邊。
我目光順著袖擺往上,果然不出所料,是某隻大灰狼。可問題是,他是怎麼進來的?眼睛往門後一望,抵在門後的凳子並未挪動,門閂也是架起的狀態。
難道是做夢?
我閉上眼,側起身,試著分辨夢裡夢外。
一隻手搭到我肩背上的被子口,往上拉了拉,遮住因翻身而露在被子外的肩頭。只感覺,那手有些涼。
閉著眼也再睡不著,這不大可能是夢吧?
我假作囈語:“有大灰狼……”一手抓緊被角。
床頭的人俯了身,放了書卷在枕外,一手撫上被子,緩緩安撫:“沒肉吃,大灰狼已經餓死了。”
“大灰狼要吃湯圓……”
他手上頓了頓,再俯身湊上,氣息撲近:“湯圓也不給吃?”
“不給,大灰狼好可怕……”
“哪裡可怕了?”他一隻手臂撐到被子邊,整個人俯靠下來,氣息已經撲在了我臉上,“大灰狼不好看嗎?不溫柔嗎?不值得信賴嗎?太傅就裝一下大灰狼,就嚇到你了?你是根本就不信賴太傅吧?太傅至今也比不上那個從平陽縣欺負你到京師的混賬?”
“……”裝死。
“竟敢將太傅拒之千里,關在門外,你說你該不該受罰?”
“……”繼續裝死。
“當然要罰。不如……就讓大灰狼吃掉吧……”
氣息驀然靠近,唇上立即被堵住,整個身軀也虛壓到裹住我的被子上。
大灰狼既要吃掉戰戰兢兢的小白兔,又不想驚醒小白兔,以便可以長久地吃下去。嘴上便極盡迂迴婉轉,初始只輕輕壓上,四片唇瓣相接,最大程度地感受彼此的柔軟,再緩緩磨蹭,唇舌輔佐,若深若淺地遊離。最後便不管不顧了,予取予求。
他孃的,終於裝不下去了!
咬他舌尖,竟被他無恥地不避不閃,還厚顏送上來,勾搭上同類,熱烈求索。
腦子裡思維斷了線,反攻軍潰不成軍,防守亦被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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