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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聽得臉色發白,終於動怒:“他再有苦衷,不回京與我們母女報平安,獨自逞什麼英雄!若回來,朕定饒不了他!”
父皇一怒,亭內氣氛便一沉。國舅枉費這麼多口舌替他兄長辯護,此時也覺無計可施,遂看向我。我這樣識時務的人怎麼可能去撫父皇的逆鱗,摸了摸還隱隱作痛的腦門,我便退到了皇叔身後,做一個安靜的陛下。
雖然我對記憶裡只有朦朧影像的母妃充滿著好奇,與說不清道不明的懷念,且對他出入赤狄王宮如入無人之境的本事深感欽佩,但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證明那個人就是我母妃。萬一,這又是一場空,中間只是個美麗的誤會,那麼因這訊息而生的祈盼,對我父皇將造成二次傷害。
我不知道要怎麼勸解父皇,但自然有人知道,比如皇叔。
關注父皇這麼多年,最瞭解她的,除了母妃,只有皇叔了。
因我後退一步而造成視覺上皇叔迎難而上的情勢下,皇叔在國舅的瞭望中,走到了我父皇身邊,以他不輕不重的嗓音從旁分析:“赤狄部族之間相安無事許多年,舊部忽然有不軌之舉,實非尋常。貴妃又恰在此時此地出現,未必沒有關聯。若非形勢所迫,他定然不會逗留北境而不返京。這些年,兩位陛下為他憂思掛心,他豈會不知呢?料他對兩位陛下亦如是。”
從大局形勢分析,再到個人情感呼應,皇叔不負所望,果然安撫下了太上皇。
“但願如你所說。”太上皇無怒氣地哼了一聲。
局勢穩定後,謝庭玉才又道:“家中應長姐所言,暗中調查兩月,一無所獲。想著入京將此事告知陛下,一來可消去陛下多年記掛擔憂,二來陛下興許有辦法查明真相,追到兄長的蹤跡。”
“查,朕自然要查。”太上皇目中堅定,有火星重燃,整個人彷如煥發第二春,容顏愈發嬌豔,“這混賬,朕非逮了他回來扒皮抽筋不可!”隨即,話鋒一轉,“但若他真因赤狄內亂無法露面,或是暗中做些什麼,不便旁人插手,那便由他去吧。”信任之情,溢於言表。
能屈能伸,唯太上皇。
謝庭玉有些反應不過來,皇叔只是視線從太上皇臉上移開,我吃飽了糕點半躺在亭中護欄上看皇叔,心中不由替他哀嘆。半生辛勞奔波,為一個得不到的人,這又是何苦呢?既然我親爹還在世,那我自然不會再去撮合一個後爹了。
親爹究竟是怎樣威武霸氣的一個存在呢?我陷入了遐想。
“稟陛下、太上皇陛下,太傅姜冕與西京姜軒求見。”亭外,有內監啟奏。
躺在欄杆上遐想的我直接翻去了欄外,噗通一聲悶響。
“快來人,陛下掉了!”內監疾呼。
亭處高地,我自亭上掉落,骨碌碌一路碾壓奇花異草,滾去了亭外七八丈遠。太監們大驚失色,圍追堵截,也未能抓住。
天旋地轉,我咬了一嘴草,被一個迎面趕來的身影跪地一攔一抱,才止住。我躺在草地和他的衣袖上,旋轉的星星中央,一個容色緊張、眼角眉梢俱是風情的太傅出現了。
他另一隻手從我嘴裡摘去草葉,手指在我唇間磨來蹭去,又拿袖角拭去我臉上蹭的灰土:“真是圓滾滾,這麼不小心,劃到了臉可怎麼辦?”
“據說你以前劃破過臉蛋……”滿目金星照耀下,我盯著他的俊臉端詳。
他嘴角一抿,似是被提到了不愉快的過往,忍不住又要證明自己的天生容貌:“難道我現在的風姿不夠?不然你怎會迫不及待來迎我?”
“這麼不知羞,你哥哥知道麼?”我攀著他的手起來,望向他身後。
姜冕扶了我一把,拉我起身,嘴唇貼近我耳邊,氣息溫熱:“你知道就好。”
太監們都聚了過來,姜冕才撤身退開。
姜冕身後跟來的一人,衣著名貴,容貌與姜冕有幾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姜冕眉目舉止可莊可諧,百般風情千般變,而另一人通身端凝氣度,絕無半分輕佻。
“臣西京姜軒拜見陛下!”後者撩袍下拜,禮節半分不落。
“原來是太傅的兄長啊,快免禮。”我暗中將兩人比較,實在不覺得這是兄弟二人,龍生九子此言不虛。我將兩人往亭中指引,“二位來得巧,北府謝家謝庭玉也在呢,姜大公子同他一定認識吧?”
姜軒尚未作答,姜冕卻笑道:“北府西京相去甚遠,何以見得兩家認識?”
“北府謝氏同赤狄互市,怎麼會沒有西京參與呢?”
姜軒頓時臉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