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部分(第1/4 頁)
叔棠掃了一眼當下情形,頓時瞭然,他的殘軍不敵我的禁軍,無人能夠前來援助他,亂軍如溪流,禁軍如洪流,阻斷了他的希望。
他一時心懼,被我再度削斷短戟。我將他壓倒在地,以匕首威脅。他掙脫不開我的身軀威壓,只能以手肘抵擋,被匕首龍鱗劃破衣袖,落下幾道血痕,鮮血染了衣襟。
“容容……”他語氣複雜,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淚珠從眼角滾落。
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幼時怯懦,總為仲離指使來欺負我的弟弟,從前,我不喜仲離,萌生過與叔棠交好的心意,早已隨風而去。京郊荒村,一個教書小先生,氣質不俗的少年,收容我帶我入京師的少年,他叫我容容。當初兩人並騎一馬,言笑晏晏,遊京師,逛青樓,他叫我容容。
容容,不是元寶兒,不是那年月宮中的算計與欺凌。
我在他滾落的淚珠裡恍惚了一瞬,匕首未能刺下。
亂軍廝殺中,海風裡,一聲少女厲呼:“元寶兒!放過我哥,姜冕在我手裡!”
我轉了視線,循聲而望,東海斷崖,阿寶與一名亂軍將領以姜冕為人質,距離斷崖只有一步之遙。海風肆掠,吹起姜冕的衣袂,翩然欲去。若非被挾持,他早已站立不住。
一步之遙的距離令我心悸,過往的墜崖記憶重現腦海。
忽然間,天翻地覆,我醒過神時,已被叔棠壓在身下,局勢翻轉,而匕首龍鱗,已被他奪了去。
“不是不在乎麼?”叔棠眼底淚未乾,便嘲弄起來,“姜冕,鳳君,你的夫君,已被我喂下軟筋散,逃不了的,他最多讓我的部下全軍覆沒,卻救不了他自己,更救不了你。”
“叔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緊緊盯著他,“裴回,我曾經信任過你,想同你做好朋友。”
他嘴角勾起,如同玩弄獵物的野豹:“訴舊情,對我可不管用。”龍鱗貼上我的臉,滑動,他語氣歹毒,“元寶兒,你還是這麼蠢,你知不知道,從小我就討厭你,討厭你母親,但我不能表現出來,所以我怯懦,我讓仲離去招惹你。每次仲離受罰,我都能安然無事,我更加討厭你。你得天獨厚,出身皇嗣,萬千寵愛,爹孃疼愛,而我,卻只能在幽宮擔驚受怕,不知道父親會不會拋棄我們,不知道你娘會不會殺了我們。你痴傻,也是太子,儲君!而我呢,只能在陰暗處靜寂成長!”
冰冷鋒利的觸感貼在臉上,耳中聽著毒舌的言語,眼睛不再看他,轉向作為人質的姜冕。姜冕自始至終都盯著我這邊的形勢,見我處於下風,想要衝出桎梏,阿寶眼中漸冷,流露出同他兄長一般的顏色。
龍鱗在叔棠手中,毫不留情,將我臉上劃破,溫熱的血珠順著臉頰滑下,流向耳根:“這是替我妹妹還給你的,你知道她多麼憎恨你這張臉麼?沒了這張臉,你再可愛給誰看?你的太傅,如今的夫君,姜冕他愛你至深,可惜我那傻妹妹不明白。你猜猜,毀掉你這臉蛋後,姜冕對你的愛,還有多深?柳太醫對你的愛,還有多深?你那亂倫的皇叔對你的愛慕,還有多深?”
我不想讓姜冕看見我半邊臉的血汙,偏了偏頭,讓髮絲遮掩。
叔棠固定住我的頭,將我掰正,拂開發絲,提起龍鱗,刀尖的血滴落到我唇上,溫熱的一滴。他埋下頭,吻在血滴上,以舌尖舔過,流連忘返。
“不想嘗一嘗麼,你自己的血?很香甜呢!”他如同一個吸血惡魔,對血腥無比痴迷,在唇上輾轉舔舐,無論他如何撬動,我都緊咬齒關,不讓血腥進入。
“原本捨不得殺你,現在更加捨不得了,這麼香,這麼甜,留著慢慢吃,多好。”他嘆息,惋惜,抬起頭,抬起手腕,龍鱗對準我的咽喉,“可是你偏要攪亂這一切,讓我的勝算沒有了,怎麼辦?我贏不了,那你陪我一起死,你死了,你的親征軍便會潰不成軍,我父親的大軍就會獲勝,最後,我們依舊贏了。而你,姜冕柳牧雲卻邪他們誰也得不到,我還是贏了!”落腕,狠狠刺下!
我倏然抬手,狠狠推起他的手肘,緊緊攥住他的手腕。力量懸殊,他全力刺下,我亦全力對抗,終究不敵,龍鱗刀尖離咽喉越來越近。
“穆元寶兒!”阿寶橫劍姜冕脖子上,厲聲威脅。
姜冕卻視她如無物,喘著氣奮力衝來,怒聲:“叔棠!放了她!你敢弒君!”
“不想他死,你就放手。”叔棠在耳邊細聲,如同商量,“你與他,你選擇誰活下來?”
我眼看著姜冕血染絹衣,眼淚流下,漸漸鬆了抵抗叔棠的手:“我可以選擇,你卻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