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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夜色裡,情兒帶著我自御花園穿廊出宮。即便宮城防衛森嚴,也沒人敢擋禦前四侍女之一的情兒。
到得宮外,一個在平陽縣見過的影衛牽了匹馬,參拜道:“陛下,北府與西京有緊急國事相商,請陛下乘這匹汗血寶馬玉花驄前去。”
我抬手摸向馬鬃:“這就是千里駒麼?”情兒要來扶我時,我已一腳踏上馬鐙,騎上了千里馬。
影衛吹了一聲唿哨,玉花驄揚蹄起步,便即奔走起來。
情兒想要跟上:“陛下!”然而千里馬又豈是她能追上的。
我在馬背上抓緊韁繩,沒想到就我獨乘一騎,影衛也不跟上,不由得心驚。夜風微涼,汗血寶馬踏著月色飛奔出皇城。並不需要駕馭,玉花驄似乎會擇路,所謂老馬識途,可這匹新駒看起來年紀並不大,大概便是身為千里馬的不同尋常之處吧。
那兩家邀我密謀國事,送來這匹駿馬,當是算好了每一環,不至於什麼準備都沒有就敢叫我一人前去。
當然,即便他們沒有準備,但有皇叔守衛京城,我也不怕他們把我賣了。
一個時辰後,玉花驄載著我到了皇城一里外的郊野,步子慢了下來,穿過一片草地,再入林地,忽聞水聲。一騎停在了林子隔絕的邊緣,一條溪流,一隻畫船。
馬蹄停在了溪邊石橋,畫船垂簾被掀開,一人走了出來。
月白綢衣,玄紋雲袖,衣襬垂在甲板上,被溪上微風輕輕吹動。腰間絲絛為束,羅纓為佩,龍潛鳳姿,似與明月爭輝。
他不言不語,站在船頭盯著我。
我喉頭一緊,翻身下馬,走上石橋。他伸出手來,我搭上去,被他拉上了船。畫船被這股力道盪開,竟離岸而去。
“太傅,我舅父和你大哥叫我來相商國事,你怎麼在這?”我放開他,踩著木階往船艙裡去,艙內開闊,有一桌一燈,卻無另外的人影。
忽然間醒悟,中計了!
返回船頭,往外一看,溪入深處,兩邊不著岸,漸有河寬之勢。回頭瞪過去,姜冕已在桌邊跪坐,優雅地剪著燈花,任由我跑來跑去,直至自己死心。
“上了賊船了。”他旁白道。
“情兒怎麼會出賣朕?”我坐到艙內,不能置信。
“她怎麼敢出賣陛下。一切都不假,只是這船裡的人被我替換了而已。”姜冕招手讓我靠近,“破壞了你的洞房花燭夜,你很生氣?”
“反正可以補。”我無所謂地表示。
他在燈下幽幽一笑:“那你給貴君下藥是何故?”
我一驚:“你如何知道?”
他收了笑,若無其事地從袖中取出一卷書,邊翻看邊漠然道:“當然是我叫他配的。”
“……”我無言。原以為是自己在算計,沒想到還是被別人算計。“柳太醫為什麼要聽你的?他不是很討厭你麼?”
姜冕放下書:“但他想必更討厭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貴君。”
“說吧,叫我來這裡,做什麼?”既然算計不過面前的人,也就不枉費工夫了,直接開門見山比較省事。
姜冕按著手下的書卷,旋了半圈,推到對面,以魅惑的語氣:“桐山,想要麼?海鹽,想要麼?”
廢話,當然想要!
我滿腹疑惑,又滿懷期待,起身走過去,在對面桌邊盤坐,拿起書看書名。
《鹽鐵論》!
三字筆跡潦草中見功底,飛逸中見端凝,正是姜冕所書。
我心內動了動,抬頭看對面:“這書,是你寫的?”
他一手撐臉,半歪在桌邊,眼裡倒映著火燭,璀璨生輝:“這幾日趕出來的。”
我大體一翻,若以著述來論,並不算厚,但僅僅幾日寫出來的,洋洋數萬言,墨香猶濃,則算得上是神速了。我往他眼裡看去,他旋即閉眼,不讓我看。便作罷。
我捉了燈腳挪近,攤開書讀起來。
我讀的書並不多,卻無一不是讓人瞌睡連天,半懂不懂。而像今夜燈下夜讀的暢快體驗,是頭一遭。以深入淺出的論述風格,以毫不晦澀賣弄的言辭,層層剖析,逐步推進,論點與論據,設想與現狀,完美結合。這部書的著述功底,絕非科考上狀元榜眼探花們能達到的境界,無論是眼界,還是思想,都堪稱舉國無雙,可載史冊,可留千古。
此部書論述的是國家如何承辦鹽與鐵,這兩項關乎國計民生的重要資源。簡言之,官辦官營。鹽出自於海,鐵出自於山,官府專營,即他的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