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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
天剛矇矇亮,外面便傳來了尖銳的警笛聲,最後停在了槐樹林的方向。
等徐志民過去時,圍觀的群眾已經不少。徐志民看到了先前的孕婦,她披頭散髮,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蒼白,手上、衣服的下襬甚至膝蓋上,都沾了一層青苔,彷彿從墳墓中爬出來的活死人。
在女人的懷裡,徐志民分明看到了那尊嬰兒枕。
不對!還有什麼地方出錯了。
徐志民壓住狂跳的心臟,想著女人曾經的樣子,想著她的聲音,她的臉龐,她的身姿,她的一切……
終於,他想起了什麼——女人的肚子癟了下去。
我做獄警的第三年,有位犯人患了癌症,時日無多。
他叫徐志民,因盜竊文物被判了無期。鑑於平日表現良好,上級批准他每週可到監獄附屬的林地散步,我則成了他的看護人。
第一次和徐志民來到那裡,正值槐花盛開的季節,蜜蜂嗡嗡嚶嚶地在頭頂盤旋,空氣裡瀰漫著沁人心脾的清香。
他走得很慢,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我試圖說點什麼安慰安慰他,又不曉得從何說起。而他蹲在一棵槐樹下面,手裡捏著地上凋零的槐花,再一看,居然是哭了。
犯人們都有著不一般的人生經歷,可徐志民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我沒聽說過任何關於他的隱私。
拍拍他的肩膀,我試圖將他從悲傷中喚醒。手剛剛觸到他的肩頭,徐志民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話:“那雙眼睛,真的能映出人的靈魂來。那樣的生命,怎麼能說是不健全的呢?人啊——”
接著,他說出了一段隱藏幾十年的往事。
“我的孩子……我把他藏起來了,藏起來啦!你們誰也找不到——啐!”
孕婦抱著瓷枕,寒氣從烏黑的眸子裡滲向每一個看著她的人。
醫生、警察以及家屬把孕婦圍在中間,他們和她對峙,勸解、引誘、伺機而動。終於,趁著孕婦擦拭臉上汗水的瞬間,幾個男人衝上前,死死扣住了她的四肢。
糾纏中,那個瓷枕摔得四分五裂。
槐樹林裡響起孕婦淒厲無比的尖叫。這輩子,徐志民再也沒聽到過那麼無助哀慟的聲音,他全身猶如在寒冬的清晨,被人兜頭潑了盆冰水。
女人被強行帶走,人群慢慢散去,只剩下風擦過槐樹,幸災樂禍地呼嘯著。
沒過幾天,孕婦死在了醫院中,死前,眼睛直直看向槐樹林的方向。
徐志民這時才弄清楚,孕婦是個精神病患者。
幾天前孕婦的婆婆和男人告訴醫生,他們選擇放棄這個精神病媽媽孕育的孩子,他們不想再多一個負擔。
興許他們更希望死的是兩個,孕婦和嬰兒一起死了不是更好?
死了就一點負擔都沒有了。
巧的是,徐志民的舉動被孕婦看在了眼中。
當天晚上,女人早產,出於母親的本能,在還沒人知道的情況下,她偷偷跑到槐樹林,把嬰兒藏了起來。
林子陡然起了風。
“後來呢?”我的心被徐志民的故事揪得緊緊的,忍不住追問起來。
徐志民臉上閃過強烈的失落:“咱們該走了。”
不知為何,他再不願多說一個字。
初秋的第二個週三,死神帶走了徐志民。
“看看這個吧,老徐臨死前,要咱們幫他找個人。”送徐志民去火葬場的路上,同事遞給我一張照片。
我看了一激靈,這是一張嬰兒的滿月照。
“老徐說這嬰兒沒了父母,被他送進了孤兒院。活著的話,應該二十七八歲了。他說嬰兒胸口有片槐葉狀胎記,可這簡直就是大海撈針,怎麼找?”同事苦笑道,“老徐的遺願真是讓人摸不著北。”
我們給徐志民辦了簡樸的葬禮。
不知為何,我特別喜歡槐樹花,童年的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在孤兒院吃不飽肚子,我常常會攀到院子裡的幾棵槐樹上吃槐花,現在,我終於明白了真正原因。
在我的前胸,那個血色的像是一片槐葉的胎記,已經有拇指大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喪魂曲(前)
網際網路 更新時間:2014…9…30 9:27:11 本章字數:4612
午夜,星光透露出絲絲的曖昧。
三星級的豪華套間裡,一名女子從沙發上緩緩起身,將一張唱片放進放映機裡。之後,她曼妙地轉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