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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呆立半晌,只覺清明意識如同水覆,不可抑止地渙散下去,腦中如同千針穿刺,酸楚之氣漸漸矇住眼眸,耳膜鼓振鳴響,分明不該聽到什麼,卻偏將溫孤尾魚接下來的字字句句都聽得明明白白——
“後來才知那瀛洲圖是你親手交予貓妖的,若無瀛洲圖,貓妖終極此生,都未必能夠登臨瀛洲,端木門主也不會死……世事難料,此事怪不得你,但所謂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細花流門人免不了對你有怨懣,展昭,你宰相肚裡能撐船,賣我半分薄面,也賣給橫死的端木翠一個面子,不要同他們計較了吧?”
這話說的何其惡毒,展昭本就逆血上湧難以抑制,被溫孤尾魚拿話一激,喉頭一甜,強自嚥下,口中盡是腥甜之氣,伸手壓住胸口,轉身離去。
溫孤尾魚自昨夜以來,又是悲苦又是憤恨,只不知如何發洩,今日見到展昭,竟將一腔怨氣盡數撒在展昭身上,見展昭喪魂落魄一般,只覺心中暢快無比,仰天狂笑起來。
展昭聽到溫孤尾魚笑聲,身子晃了一晃,腿上忽的失了勁力,迎面張龍趙虎趕到,見此情形,心中涼了一半,忙搶上來一左一右扶住展昭,低聲道:“展大哥,我們回府罷。”
溫孤尾魚笑了一陣,忽的哽住,緩緩闔上雙目,良久突然重重飛起一腳,將地上的紅燈籠遠遠踢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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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策自包拯書房出來時,正看到張龍託著餐盤從展昭房中出來,趙虎跟在後頭掩上門。
抬頭見到公孫策,張龍衝著房內努了努嘴又搖了搖頭,徑自向灶房去了,公孫策緊走幾步迎上趙虎,低聲道:“展護衛怎麼樣?”
“也看不出怎麼樣,”趙虎蔫蔫道,“莫說是展大哥,我今個也吃不下飯去。”頓了頓又悶悶道,“也不知道溫孤尾魚跟展大哥說了些什麼,可是看展大哥的反應,端木姐的事情,似乎不是混說的,公孫先生,你說端木姐會不會真的……”
話未說完,自己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他二人早上自差役口中得知此事時,雖說心下忐忑有此推斷,但並不當真如此以為,及至在細花流門口看到展昭和溫孤尾魚,方才心生不祥之感,一天下來,待見到展昭的反應,心裡一陣涼似一陣,口上不說,心中也大致明白,端木翠身死的傳言,應該有八九十分的準了。
兩人相對無言,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遙想起端木翠昔日形狀,又是怔忡又是難受,趙虎再開口時,已有幾分哽咽:“公孫先生得空勸勸展大哥,我先下去了。”
公孫策嘆口氣,說起來,開封府諸人中,與端木翠關係最為親厚的自然是展昭,隨之便是四大校尉,自己和包大人雖與端木翠相識,但往來不算頻繁,因此上對於端木翠的事反應也各不相同,白日間和大人說起時,大人也嘆言端木姑娘與展護衛交情不淺,要公孫策多多開解展昭,可是說的容易,要如何去開解?
另一面,公孫策也的確摸不準展昭現下心中究竟作何想法,算起來,端木翠離開開封已有一年多,去歲在文水時,那老者也說端木翠是不會再下界了……
明知這麼想並不恰當,還是忍不住去想:一個今生永不可能再見的人,是生是死,於留下的人,又有什麼分別呢?
可是這話,能拿去跟展昭說麼?
猶豫好久,還是推開了展昭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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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坐在桌旁,凝神看桌上的燈燭,燭淚早在案上蘊作一灘,燭光微弱的很,躍躍著似乎就要熄滅。
公孫策在門口站了一會,故意大聲咳嗽了幾聲。
展昭沒有動。
公孫策好生尷尬,想了想不知如何開口,訥訥站了一會,轉身便想出去,忽的停下了。
那是……
旁側櫃上站著的,不是小青花是誰,它是何時進來的?
一天不見,小青花直如變了一個人……呃不,變了一個碗,渾身上下又髒又破,似是剛在泥坑中跌爬了一圈,臉上白一道黑一道結了不少泥垢,兩隻眼睛高高腫起,偏生懾人的亮,狠狠錐視著展昭。
“小青花!”公孫策失聲道,“這一日你都去哪了?你知不知道……”
想想又將後半句話嚥了下去:看這情形,多半是知道了。
聽到小青花的名字,僵坐著的展昭身子一顫,緩緩回過頭來。
公孫策忽然覺得不對勁,小青花這樣慘烈的表情和這般痛恨的眼神,是他從未見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