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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姬一愣,下意識道:“你是瀛洲來的?瀛洲的神仙不是都睡……”忽地意識到失言,趕緊剎住話頭。
果然,那女子手上動作略停,轉過頭來:“瀛洲的神仙都怎樣?睡……睡著了?”
狸姬不敢介面,索性裝聾作啞,倒是那女子,沉吟了一回道:“看來,我離開瀛洲之後,你又去過?”
狸姬聽那女子句句猜中,不由得又驚又懼:那日自瀛洲歸來之後,遵著溫孤尾魚之命,的確在下一個朔日又上瀛洲,將瘟神之藥下在瀛洲的飲泉之中,臨去之前,她也曾擔心金巒觀之事是否會引致瀛洲警惕,但溫孤尾魚言說,凡間的一個月,在瀛洲至多一日光景,金巒觀少有人至,應該不會有人發覺端木翠遇害才是。
聽這女子所說,她應該是在端木翠死後不久就發現了變故,並且很快離開瀛洲追兇——所以自己二上瀛洲的時候,藥倒了其他神仙,卻漏掉了此女。
念及至此,心生悔意:早知如此,就該再去那金巒觀看一看的,怪就怪自己下藥得手之後太過心慌意亂,急急折返,竟未顧及此節。
那女子細察狸姬臉色,冷笑道:“看來,我又猜對了。那我不防再猜上一猜,要藥倒瀛洲神仙,普通的迷藥是不奏效的,算起來,三界之中,也就只有太上老君的黑甜丹,藥王孫思邈的安神湯,和瘟神藥囊中的昏睡散。老君離得太遠,想來你這樣的小妖也勾連不上;孫思邈為人耿直剛正恥與妖孽為伍,就算你逼迫於他,他也定不會將湯劑的方子給你;倒是這瘟神……”
說到瘟神時,故意語音加重似有餘味,覷那狸姬時,果見她眉目間驚懼之色一閃而過,當下心中便有了幾分底,道:“倒是這瘟神,在上界沒有宅邸,成日價在人間遊蕩。膽小如鼠,常見強低頭;搖擺不定,易受人唆使;身無財帛,恐見利忘義;唯唯諾諾,神怪不分,戰戰兢兢,聽人擺佈,實在是拖下水去沆瀣一氣的不二人選,對吧?”
說到“對吧”二字時,忽的展顏一笑,甚是明媚。
狸姬聽她又是一語道破,心下又是惶急又是驚怖,待要張嘴為瘟神開脫幾句,那女子袍袖一揮,道:“你想為他說話麼?越描越黑,還是免開尊口的好。”
三言兩語,竟是將瘟神的罪給坐實了。
狸姬呆了半晌,忽地對這面前女子生出懼怕之意來:自己話說了不到幾句,便被她虛虛實實假假真真套出這許多內情,果然言多必失,為謹慎計,還是不再言語的好。
方打定主意,就聽那女子又道:“只是我還有一事不明……瘟神地位雖然鄙薄,大小也是個神仙,你這樣的精怪,是怎麼跟他搭上的?莫非,有人從中給你們牽線搭橋?”
狸姬心中一震,這一來,針刺之痛猶勝於前,額上瞬時便冒出豆大汗滴,心下一橫,要將話題岔開了去,嘶聲道:“你莫問東問西了,你不是從瀛洲一路追來麼?不錯,就是我在金巒觀中殺了端木翠,要殺要剮,隨你就是。”
此言一出,只覺十分暢快,帶著幾分惡毒之意抬起頭來,就見那女子顯然怔愣,眸中露出不解之色來。
狸姬頓有扳回一局之感,勉力伸手將蓬亂汗溼的鬢髮拂開,眼底掩不住的挑釁之意,豈知那女子蹙了蹙眉,道:“你說……什麼?我……幾時被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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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便是異樣的沉默。
沉默的時間不長,但狸姬只覺得久到讓人絕望。
幾乎是嘶吼著道:“我在金巒觀殺的,不是端木翠麼?”
“難不成有人告訴你,你在金巒觀殺的,是端木翠麼?”
冷冷的一句反駁,狸姬竟無法回應。
恍惚中,思緒飄飄搖搖盪滌開去:到底是從哪裡,出了錯子?
一開始,是溫孤尾魚不願意給她取不死藥。
“端木翠正在金巒觀禁足,撞上了她,有去無回。”
再然後呢?
再然後,她偷偷去了瀛洲,悄悄進了金巒觀,她看到那個碧色衫裙的女子,聽到她說:
“一個人禁足在這金巒觀,真真是要悶死。”
從頭到尾,那女子沒有說過自己是端木翠。
是自己,以為她是,認定她是,卻原來……不是。
一顆心緩緩下沉,明知於事無補,仍舊困獸猶鬥地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你不是在金巒觀中禁足麼?
”
“的確是禁過,”端木翠唇邊閃過一抹譏誚,“禁個一兩天意思意思而已,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