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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轎——去葉府。”狄公命令道。
第八章
四人官轎抬到葉府門樓下。葉府巍峨高聳,儼然一座城樓——二百年前這裡正是北魏朝時的一座堡塢,運河從堡塢下流過,當時鎮守這裡的大都督康平侯葉文紹在新月橋上設了卡,徵收橋上行人,橋下行船的稅金。至今這門樓上還佈滿了魚鱗片的圓釘,當年赫赫威勢的遺蹟乃可尋覓。
葉府的耳門開了,那年輕的侍僕見是官府來了老爺,忙恭敬將狄公、陶甘迎人府裡。
喬泰稟告道:“老爺,我在此已恭候多時,葉奎林之死確屬謀殺,現場在枕流閣長廊裡。
那裡可俯瞰府外運河和舟楫。這侍僕的母親專是服侍葉夫人的。葉奎林被殺就是她母親首先發現。我搜查了枕流閣那一條長廊及府院裡各門戶走廊,並不見有兇手留下的痕跡。
進出葉府只有這一扇耳門,那正大門已有二百年沒有開啟過了,這座城堡般的府第三面是雉堞狀的城牆圍繞,一面臨河,再也沒有第二個門戶。兇手只能是由這耳門進去,又從這耳門溜出。耳門背後裝有一道三簧活鍵鎖。從外面開啟必須要有一柄特殊的鑰匙,從裡面開啟只須用手指一撥便行。由府裡出來,只需隨手將門關合,鎖使上死了。”
狄公點頭道:“這便意味著兇手是由府裡的人放進來的,兇手要出去府裡,便無拘束。”
他問那年輕侍僕:“今晚你放進來府裡什麼客人沒有?”
“老爺,小人並未放進來一個人,只不知侯爺自己可曾放人進來?小人整日都在廚下幹活,不曾留意這門戶。”
“這耳門有幾柄鑰匙?”狄公又問。
“只有一柄,一直由侯爺自己掌管。”那年輕侍僕有些忐忑不安。
狄公道:“喬泰,領我去枕流閣現場!”
喬泰遲疑了一下,說:“老爺最好去見一見葉夫人,葉夫人悲慟欲絕,象有許多話兒要與老爺訴說。”
狄公一想,忙答允:“就由這侍僕引我去見葉夫人。喬泰,你此刻便回衙署,馬榮正等著你一起去巡值哩。”
年輕侍僕擎起一盞油燈,、領著狄公、陶甘穿過一個青石墁地的大院落和陳列著矛戈弓箭的演武廳,繞過許多處樓臺亭館,迴廊曲檻,來到一個花木扶疏的小花園。——
一路行來並不見有人影。夜氣寒冽,陰風森然。
侍僕輕輕地敲了敲花園粉牆下的一扇琵琶形描金雕花門大的銅環。一個年紀五十開外的婦人開了門。
“娘,官府狄老爺來府上查問侯爺被害之事了。”
狄公見那婦人面容憔悴,蓬頭垢面。便開口問道:“老婦人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主人被害的?”
“約莫半個時辰前,我正捧著茶盤上樓去長廊,只見侯爺血肉模糊躺在地上,早已斷了氣。”
“娘,先領狄老爺去見葉太太吧!”那年輕侍僕說。
老婦人將他們引進一個殿堂。殿堂裡幽暗悶熱,一支銀燭臺譁喇地閃著燭火,地上正中大銅火盆上擱著一個白瓷藥罐正在嘟嘟冒氣。
狄公驚訝地發現殿堂中央的高臺上端正安著一張金漆盤龍大御座。御座上直挺挺坐著一個金釵鳳袍的婦人。御座的綢緞軟墊四邊鑲著金箔;垂下金黃色整齊流蘇。御座兩惻各垂下一幅黃綾幔幛。高臺兩側各豎著一柄龍鳳五明扇。狄公見了這些僭越的裝飾,心中不免厭惡。
狄公見那婦人的眼睛閃爍著冷淡的光芒,疾病和悲痛已經損毀了她昔日的端莊儀容,狄公這時才發現御座上的金漆已經斑駁脫落,婦人的鳳袍滿是汙垢,黃綾幔幛多有黴斑。
整個殿堂灰上層積,狄公感到彷彿進了一座香火衰謝的古廟,那位古董一般的老婦人同神龕裡的娘娘相去無幾了。
葉夫人動了動嘴唇,開言道:“狄老爺枉駕親自來敝府查訊侯爺被害之事,老婦人見禮。”
“葉夫人,這是本官應盡的職責。夫人猜來是誰殺害了葉先生?”
“侯爺久不在朝中做官了,昔時的仇家仍不肯放過於他。那康靖侯尤虎便是一個。
八十年來一直是仇家。其實,男人們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能知道多少?只望狄老爺明察秋水,訪拿到凶身,替我亡夫報仇。”說著兩眼一閉,淌下幾滴淚來。
狄公見葉夫人滿臉愁容,吩咐陶甘留下陪伺葉夫人,一面可順便打聽葉奎林的日常起居情況。
他回頭對待僕說:“你帶我去枕流閣長廊。”
狄公告辭這位生活在歷史陰影裡的侯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