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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道:“白玫瑰,你就將這惡夢中事細細告訴我吧!我將拿獲戕害你的真兇,為你報仇。告訴我是誰將你弄到閻羅十殿裡去的。”
白玫瑰長嘆一聲,眼中閃出淚花。慢慢說道:“我哥哥裝扮成一個女伶人,跟蹤我到了這朝雲觀。他來這裡是為了勸我回長安,我父母親反對我出家當道姑,心都急碎了。我心裡也委實拿不定主意,只感到進退兩難。包太太又逼得我緊。演戲後,哥哥約我偷偷去他房中商計,我換過他的白衣裙,剛上到東樓走廊,便遇上了你們。”
狄公笑道:“對,這以前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在走廊裡逃脫我們之後又怎樣?”
我正拐過走廊的隱角,恰巧被包太太撞上。她見我臉色慌張,鬼鬼祟祟,很是疑心,一把將我拖進了房間。進了房她又問我意向如何。我心裡對當道姑之事起了動搖,我明白告訴了包太太我的意思。我還未拿下主意,並說我還想與歐陽小姐商計商計。
“包太太聽了,頓時大發雷霆,說我忘恩負義,說我欺褻瀆教門,又大罵伶人卑賤、下流,都是娼妓。當時我心裡很不好受,我從沒見過包太太發如此大的脾氣。包太太轉而又說,肯不肯當道姑當然得由我本人拿定最後主意,她說她去請示真智真人。過了一會她回房來對我說,真智要見我。”
“包太太領著我曲曲折折,上上下下走了不知多少路,來到一間小小的房間。包太太遞過一包袱,要我換上道袍,戴了黃冠,她說要見真智真人必須得如此裝束。我明白了她是意圖強迫我當道姑。我拒絕了她的要求,包太太又變了臉,怒氣衝衝上前一把將我揪住撕剝了我的衣裙,將我推到隔壁一間房間。”
“我張開眼睛一看,見是一間陳設十分豪華高雅的臥室。靠後牆一張烏木大床,床上黃羅帳半張著,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美人兒,讓我來給你係黃冠吧。’我害怕極了,我明白了我已經落入了歹徒的圈套,墮入了可怕的陷阱。我拔腿便逃,還未跑到房門口,包太太一把又將我抓住,她用繩索反縛了我雙手,揪起我的頭髮便往床上拖。我死命用腳亂蹬,一面高聲呼救。黃羅帳裡又說話了:‘放開她,我要好好勸勸她。’我破口大罵,包太太將我強按在床前的地上,然後退到半邊。床裡傳出一聲可怖的怪笑,令我毛髮森然。‘這麼白嫩的面板哪裡經得抽打?讓她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再不聽話我可要不高興了。’我還未明白這‘休息’是什麼意思,包太太突然上前朝我太陽星上就是一拳,我兩眼一黑,只覺頭重腳輕,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過來時,周身己動彈不得,五六道鐵鏈將我密密匝住,全身又塗抹了油漆,嘴裡塞了棉花。一個青面獠牙的夜叉正將一柄利戟指著我的胸口。我昏沉沉以為到了陰曹地府,周圍全是牛頭馬面,陰司鬼卒。但覺鼻息微微似乎還在人世間。慢慢我看清了那執戟的夜叉原來是木雕的,根本不會動。”
“這時我聽到身邊匆匆走過幾個人,一個還提著燈籠。待要叫喊,只是發不出聲。我絕望了,我只得獨自流淚”。
宗黎聽到此,盈眶的熱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落到白玫瑰的手上,白玫瑰長長吁了一口氣,深情地看了宗黎一眼,聲音顫抖地又繼續說道:“既然有人走過去,總還會走回來。我為了引起你們的注意拚命掙扎,夜叉的長戟刺入了我的肉裡,鮮血滲了出來,染紅了塗抹在身上的白漆。這給了我勇氣,我想倘使你們看見我的胸脯在流血,總不至於還以為我是一尊木頭雕像吧!”
“過了好一會,又見一個人走了回來,但他卻看都沒有看我一眼,便匆匆走遠了,我很是傷心。但我有了勇氣,有了希望,我再耐心等著。後來,果然你們又來了,救下了我……”
狄公道:“我問你,白玫瑰,你可知道包太太將你引去的是哪一個房間?一路行走又經過些什麼地方?”
白玫瑰皺了皺眉頭,思索了半晌,搖了搖頭,“我委實想不起來了。”
“我再問你,你能否辨認出黃羅帳裡那男子的聲音?是不是真智?”
白玫瑰又搖了搖頭。
“這邪惡的聲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但只不象我見過的人的聲音。很是陌失,也不是真智真人的。我的耳朵很好,你們第一次穿過閻羅十殿時,我便聽出了宗公子的聲音。”
她說著,羞怩地淺淺一笑。
狄公道:“正是宗公子的話啟迪了我。否則我萬萬想不到你會關在那個可怕的地方!這幫歹徒也委實太狠毒了。”
白玫瑰無限深情地又望了宗黎一眼,兩頰泛出微微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