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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甘點頭道:“他敢於對老爺下此毒手,正可佐證老爺的判斷。老爺為一縣之主,倘有不測,這整個朝雲觀非一番大折騰不可。上自真智、道清,下至提點、執事、雜役沒有一個脫得干係。故觀中上下之人沒有這個膽魄敢加害老爺性命。惟有摩摩這廝不忌畏這一點,他下了手便可逃之夭夭,他也不會顧恤觀中和戲班裡人死活。另外有一點也須明白,老爺既已提出要去聖堂下的地宮瞻拜玉鏡的金身,宗黎又說起玉鏡死的蹊蹺,莫不是謀害了玉鏡的一夥黨徒害怕你要著手勘查玉鏡之死因,故千方百計阻止你的勘查,甚至用襲擊你的辦法來警告你不要再在玉鏡之死上尋文章了。”
狄公將拳頭往來上一擊,說道:“宗黎此刻在哪裡?我們必須先從他嘴裡弄清玉鏡的真正死因。”
陶甘道:“我離開關賴子房間時宗黎還在那裡飲酒作樂,戲班今天發薪,大家都擬狂歡一宵。”
狄公道:“此刻我們便去找他!”
陶甘開啟了房門剛待要邁步出去,狄公忽又聽得那熟悉的窸窣聲,一個黑影向走廊隅角一閃而逝。
“你去把住樓梯:”狄公大聲命道。他自己撩起長袍急忙向走廊隅角追去。
陶甘迅速跑到樓梯口,從衣袖中抖出一根塗了蠟的薴麻細繩,一頭紮在樓梯扶手的欄杆上,高出地面約半尺,一頭抓在手裡,躲在暗中伺候。
不一晌狄公迴轉來,沮喪地說道:“那歹徒溜了,晦氣。原來走廊那端還有一條狹窄的樓梯。”
“老爺可看清了那人的形貌?”
“我追到隅角時,那歹徒早已無影無蹤。可以斷定,他正是頭裡暗算我的人!”
“何以見得?”陶甘疑惑。
“他身上散出的那股膩香與我被擊昏前聞到的一樣,那衣袍的窸窣聲也一樣。這歹徒很可能已偷聽了我們適間的全部說話。走,我們此刻便去關賴子房間找宗黎。”
他們來到關賴子房間,偏巧見宗黎一個人醉伏在桌上,嘴裡哼哼卿卿的。不知怎麼,其他的人都不在房間裡。
狄公坐下,嚴厲地說道:“宗公子,此刻果有人圖謀害我性命。時間緊迫,你快將玉鏡真人之死的內情告訴我!”
宗黎見狄公臉色冷峻,言詞銳急,酒先嚇醒了一半,他支支吾吾說道:“老爺,玉鏡之死固然有些蹊蹺,但我委實不知端底詳情。”
他畏懼地望了一眼狄公,又斷斷續續地說道:“家父與玉鏡真人交情篤厚,彼此常有書函往來。玉鏡給家父的最後一封信中對真智甚有微詞。真智覬覦著玉鏡住持的寶座,他對孫天師阿諛逢迎,曲意獻媚。因為孫天師與當今長安的洞玄國師交情甚深,只要洞玄國師發下一牒玉旨主他便能代替玉鏡升上住持的寶座。真智不僅深忌玉鏡,而且……而且玉鏡信中還暗示真智與去年夏天觀裡那三個女子之死有些牽連,總之,他對真智的品性操行很是不滿,且疑心觀中發生過許多見不得人之事。”
“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莫非真智與那死去的三個女子有些瓜葛?”狄公驚問。
宗黎道:“真智他本人未必會有什麼汙行,但他容忍朝雲觀裡的許多醜事。玉鏡還說他養殖著含毒的藥草。”
狄會慍怒道:“那令尊為何不向官府告發?”
宗黎道:“家父處世一向謹慎,單憑玉鏡臨死一封書札如何能定人之罪?況且,玉鏡已是七十以上的老人,頭腦也不無昏瞀憤亂之時。再說,沒有多久家父便病重去世了,臨死時又囑咐我來這裡看看,倘真有什麼可疑之處,再向官府告發不遲。”
(瞀:讀‘冒’,眼睛昏花。注)
“我來這裡已有半月,暗中常多留個心眼,卻並不曾發現有什麼異常之處,那三個女子之死誰也沒有什麼可疑的議論。玉鏡真人的地宮,真智不允我去瞻拜,故我適才用幾句詩刺螫了他一下,他果然十分生氣。”
狄公道:“好了,時間不多,休要枝枝葉葉,你快說說玉鏡死時的詳情吧!”說著,給宗黎遞過一盅熱茶。
宗黎接過一口吸盡,吁了一口氣,開言道。“去年八月十六中秋剛過一天,那天太上老君好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啟示,與平時一樣觀內很平靜,誰都沒有想到會有一樁驚人的大事發生。玉鏡真人早晨起來便一直呆在方丈裡,獨自一個讀經典。午膳後,他與真智回方丈飲茶,約有一盅茶時,真智走出方丈與眾道人說,玉鏡真人要為他的貓畫一幅圖……”
(方丈:佛寺或道觀中住持住的房間,因住持的居室四方各為一丈,故名。——華生工作室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