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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於定國和楊惲的工作,就是一個爆得不亦樂呼,一個卻忙得不亦樂呼。一個爆出了大名,一個也忙出了大名。在漢朝官場,都流傳這麼一句話:張釋之為廷尉,天下無冤民;於定國為廷尉,民自以不冤。看到了吧,多刺手的案件,只要於定國給你判了,保你心服口服,不敢說冤。
讓這麼一個民自以不冤的廷尉,去治你楊惲,看你還敢說冤不冤。然而不久,楊惲卻歇斯底里地喊道:冤呀,老子冤死了!
在漢朝,司法談不上獨立,但是沒有證據證明,司法部長(廷尉)於定國跟楊惲的仇人戴長樂是有一腿的。案件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於定國給皇帝劉病已上了一奏書,彙報了基本情況。
於定國是這樣說的:太僕戴長樂告楊惲那兩條罪,基本成立,證人已經找到,沒想到楊惲不但不服罪,還要揚言殺掉證人。接著,於定國還在結尾總結了兩句:楊惲是因為得到皇上的恩寵,才有今天的榮耀,他竟然不懂愛惜,狂妄無知,妖言惑眾,大逆不道,請求皇上批准逮捕!
劉病已看著於定國這篇報告,久久不能說話。
劉病已的確很難做人,兩個部級高官掐架,兩個人都很牛氣,一個是多年知已,一個是秉公辦事的爆料大王,做為皇帝,站在哪邊,都不合宜。真這樣的話,那就只好論罪殺了?動不動就起殺氣,這不是政治藝術的最高形式。
政治藝術的最高形式是什麼?不是你死我活,行屍遍野,而是你好我好,和氣共處。這個道理,劉病已還是懂的。最後,他決定下一道詔書,免去楊惲和戴長樂公職,降為庶人。
這就叫,各打五十大板。掐架的誰都不好過,誰都還有日子過。這才是劉病已風格的政治藝術最高形式。
案件走到這個程式,我們總算看出個端倪:告戴長樂狀的,多數是楊惲;楊惲口無遮攔,不積口德,犯大不敬,基本也是屬實的。
按以上認知,楊惲不應該喊冤,何不向老爹楊敞學習,暫時行烏龜縮頭法,低調做人,明哲保身。但事實卻告訴我們,楊惲如果能學楊敞,他就不是真正的楊惲了。
真正的楊惲是什麼?是司馬遷的克隆版本,牢騷滿腹,就必然發之。當然,心裡有怨氣,發發牢騷,舒緩心情,何嘗不是不可以的。然而,楊惲到死都沒明白一個道理:牢騷可以發,但不是任何牢騷都能隨意發的。
楊惲被免公職,也沒了爵位,但他不差錢,生活高枕無憂。不像當年的司馬遷,連個六十萬錢都湊不出,落得一世內心都不得平靜。楊惲之所以不差錢,一是他家底很厚,二是他的人脈還在。所謂東邊不亮西邊亮,他另起爐灶做起生意產業,發了不少財。
對楊惲來說,錢算個啥玩藝,錢和命是一樣長的,沒啥意思。於是乎,楊惲到處賺錢,更要到處花錢,花錢只圖一個事,花天酒地,好不痛快。
楊惲是挺有錢,但漢朝最有錢的不是他,而是張安世。當年,張安世官高蓋世,富可敵國,可他老人家仍然很低調,捨不得亂花一個子兒。他那樣做是為了啥,是為了保命哪。哪像今天這個楊惲,心裡有點不平,口袋裡有幾串錢,就要到處亂走亂花還亂說話,危險著呢。
有個人一看楊惲如此不諳世故,心裡著急,給他來一封信。信的內容大約意思就是說,叫楊惲做人要低調,低調,現低調,最好裝個可憐相,只要皇帝看了有憐憫之意,說不定哪天還會東山再起的。
給楊惲寫信的人,名喚孫會宗,時為安定郡太守。人家的確也是一翻好意,哪知楊惲看了,先是昂天長笑,接著只見他傲氣一起,大筆一揮,給對方回了一封長長的信。楊惲寫的這封信很出名,史曰《報孫會宗書》。
楊惲這封書,完全是模仿外公司馬遷那封著名的《報任安書》寫的。當年,任安給司馬遷好意來信,勸司馬遷能推賢進士。那時,司馬遷還顧不得自己,哪顧得了賢士,於是壓著信一直沒回。後來,任安因太子造反一案下獄,司馬遷悲從中起,揮毫而就,寫下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報任安書》。
在《報任安書》裡,司馬遷大師頂天立地,充滿了無限的戰鬥精神,他從替李陵辯護而被受宮刑說起,猛批劉徹寡恩無情,洩盡心中凡有不平之氣。凡是經典文章,必有經典詞句。在生與死麵前,司馬遷在文中振臂高呼: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千年以後,毛澤東此用以上一言,高度讚揚了張思德同志,那話經毛主席一傳,天下皆知,紅遍大江南北。
不得不說一句,如果不是楊惲,司馬遷大師的《史記》不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