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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不道,他父親曾經跟他說過,一個不懂得報恩的人,那就不能稱之為人,那是小人,小人比惡人更可惡。小夏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不能就這麼辜負了師傅,沒有師傅,他就沒有今天。去就去吧,走一步算一步,要逃也不能從唐公館裡逃。
唐爺和漢清驚詫地望著小夏。唐爺問,小夏你去哪裡了?小夏說,我去後院裡走了走,哪裡也沒去。接著小夏的臉轉向張昆,他說,張大哥,我聽到你們說話了,我跟你去就是。
張昆讓出一步,點點頭,沒說話。
唐爺說,阿昆,小夏人就交給你了,他是怎麼去的,你就怎麼把他送回來。
張昆說,唐伯伯放心。
漢清說,小夏,不用怕,問問話你就可以回家了。
小夏說,我不怕。
小夏上了警車,他的脖子往後扭著,有些模糊眼睛一直往後看,看著唐爺和漢清,看著依稀漸遠的唐公館。
張昆親自把小夏送到一間拘留室。張昆說,小夏真對不起你了,這也是走走過場子,唐氏紅木商行記錄在冊,不來個人也不行。小夏低著頭往前走,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張昆又說,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對師傅好,對彩兒也好,前不久你還因為彩兒的事來通知過我,你放心吧,有我在,張大哥怎麼可能讓你吃苦。小夏還是不說話,走進巡捕房的時候,小夏就想起了母親說的一句話,犯錯的人,大凡都是禍從口出。母親說的話肯定是對的,不說話,只要不說話就不會惹出是非來。
大鐵門哐啷一聲響,小夏就站在拘留室裡了。
小夏往前一看,幾排黑色的人頭或蹲或坐在地上,有二十多個人吧,他應該是最後進來的一個。這些人的身高和體型跟小夏都不差上下,這些人都是用雕刀的手藝人,他們的臉上佈滿了怨氣,他們似乎都在等待著一個公正的判決,是誰用的雕刀殺死了日本人。現在,只有小夏知道,誰才是殺死日本人的人,他下意識地走到一邊的牆角去,慢騰騰地蹲下了身體。
因為小夏用的那把雕刀,抓來的這些人真是太無辜了。大家叨嘮起來,說話的聲音時大時小,有人抱怨地說,用什麼刀不好,偏偏要用雕刀,就是殺豬宰牛的那也得用把像樣的刀呀,何況是殺人。有人呼應地說,唉,說這個有什麼用,其實用什麼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人給殺了,而且是一刀斃命。有人嘲諷地說,真是沒想到,雕刀除了雕花,還有這等神功。有人感嘆地說,我們這一行當,竟然出了這等奇人。
鐵欄杆上“噹啷噹啷”響了幾下,劉大個提著槍,大聲說,肅靜,肅靜。大家看到巡捕過來,都不敢出聲了。
小夏蹲在牆角落,望著西斜的陽光從上面的小窗格里漏進來,那些光亮從金色到紅色再到暗紅色,慢慢地融化成了一塊塊的烏黑的血水來,他的眼睛在血水的影子、光亮中彷彿看到了家裡的親人,那麼多熟悉的面孔,站在前面的是他的父親、母親和奶奶,他們朝著他微笑招手,嘴裡發出聲音,光奇,來吧,快來吧,回到我們身邊來,從此大家再也不要分離。小夏的眼裡有了淚光,他想像著自己化成了一道光影,無限幸福的由視窗飛了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面的天空已經黑下了。
沒有什麼比等待更令人焦慮和不安,拘留室的男人們似乎都快沉不住氣了,他們的眼睛在相互張望,在猜測著誰是那個持雕刀殺人的人。小夏靠在牆角一動不動,他的眼睛微閉,他感覺累了,就像一個人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他想睡覺,他應該好長的時間沒有這麼容易就可以把眼睛閉上。
另一間拘留室裡,曲麗曼坐在一張靠牆的單人床上,她的兩隻眼泡腫得很大,發青色,一些淚水還在眼裡轉動。恐懼和後怕,摧毀了那張原本非常精緻漂亮的臉蛋。她的面前站著張昆和約翰遜。約翰遜端著一個茶杯,裡面有溫水,他把茶杯遞到曲麗曼的手上。
曲麗曼接過茶杯,擱在一邊的小桌上,拿起桌上的一盒煙來,掏出一支塞在嘴裡。張昆上前一步,用火柴點著了曲麗曼嘴上的香菸。她猛吸了幾口煙,仍然不能讓自己鎮定下來。
曲麗曼說,我怕,我好害怕。
約翰遜說,曲小姐,已經跟你談了這麼久了,很簡單的一件事,你只要按照我們說的去做,事情就解決了,有法租界的保護,你是安全的。
曲麗曼說,不,不,他會殺了我,他會殺了我的,我看過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像狼一樣,他一定會殺了我的,放我出去,我現在就要出去。
約翰遜有些無奈的模樣,走近張昆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