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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那個茶几上放一紅箋,是荷生、採秋四個字;接著瞧去,東上首痴珠、秋痕,次是小岑、麼風;西上首是紫滄、琴仙,次是劍秋、彩波。痴珠笑道:“荷生竟鬧出叫相公坐位來,我們就人坐吧。”大家也只得照箋上寫的坐定。
採秋吩咐跟人:“取酒來。”家人答應,走到各人跟前把盒蓋揭起,便是一個鑲成攢盒,共有十二碟果菜,兩付銀盃象著,都鑲在裡面,十分精巧。每幾下層,各送一個鴛鴦壺,遂淺斟低酌起來。痴珠道:“天色這般早,我們還行個令想想。”荷生道:“回回行令,也覺沒趣,今日還是清談吧。”
採秋因向痴珠說道:“你和荷生通是薦過鴻博,我且問你,酒令是何人創的?”痴珠笑道:“這一問倒有趣,我記得是漢賈逵。”荷生道:“我記得他本傳就有這一條。”痴珠道:“不錯。我卻要請教你們,為何喚做酒糾?”採秋道:“唐時進士曲江初宴,召妓女錄觥罰的事,因此喚做酒糾,是不是呢?”劍秋笑道:“怪道採秋慣行酒令。”荷生道:“唐尚書郎人直,侍史一人,女史二人,皆選端正妖麗,執香爐香囊,護侍衣服。唐詩‘春風侍女護朝衣’,又‘侍女新添五夜香’,就是這侍史,如今所以喚他們作女史。”秋痕道:“杜詩‘畫省香爐圍伏枕’的注,不就引這一條麼?”小岑喝了一鍾酒,笑道:“都有這般快活,我只願做個省郎,也不願學劍秋升侍講了。” 曼雲道:“你們怎麼喚做老爺呢?”痴珠道:“元朝起的,唐宋以前沒有此稱呼。”荷生道:“《元史·董摶霄傳》:‘毛貴問摶霄曰:你為誰?曰:我董老爺也。’你指此條麼?”痴珠點頭。紫滄道:“金人稱嶽武穆為‘嶽爺爺’,‘老爺’二字大約是金元人尊稱之詞,如今卻不值錢了。”
採秋笑道:“痴珠,我們自頭至腳,你能原原本本說個清楚不能?”痴珠道:“我講一件,你們通喝一杯酒,我說錯了,我喝五杯。”瑤華道:“使得,我就喝。”於是採秋、秋痕五人通喝了。痴珠道:“我如今從你們的石講起。髻始於燧人氏,彼時無物繫縛,至女媧氏以羊毛為繩子,向後系之,以荊枝及竹為笄,貫其髻發。《古今注》:‘周文王制平頭髻,昭王制雙裙髻。’又《妝臺記》:‘文王於髻上加翠翹,傅之鉛粉,其合高,名曰風髻。’”
採秋接著說道:“這樣看來,文王自是千古第一風流的人,所以《關睢》為全詩之始。”痴珠道:“你不要橫加議論,等我講清這個髻給你聽吧。高髻始於文王,後來孫壽的墮馬會,趙飛燕的新髻,甄后的靈蛇髻,魏宮人的警鶴髻,愈出愈奇,講不盡了。這是真髻;還有假髻。《周禮·追師》副編注:‘列發為之。其遺像若今假糹介。’《三輔》謂之‘假髻’。《東觀漢記》:‘章帝詔東平王蒼,以光烈皇后假髻、帛巾各一篋遺之。’後來便有‘飛西譬’、‘拋家髻’種種名號,也講不盡。採秋,我講這個髻,清楚不清楚?至如梳,始自赫胥氏;蓖,始自神農;刷,始自殷,我也不細講了。”
荷生道:“痴珠今日開了書廚。”劍秋道:“這不是八月十五,直是三月三鬥寶了。”採秋道:“你們不要阻他高興,聽他講吓去,替我們編個《妝臺志》不好麼?”痴珠道:“你們每人喝兩杯酒,我再講吧。”採秋道:“那要講兩件。”痴珠道:“自然。”採秋諸人便各喝兩杯。
痴珠道:“一件畫眉。《詩》‘子之清揚。’清,指目;揚,指眉。又“螓首峨眉。’言美人的眉,此為最古,卻是天然修眉,不是畫的。其次屈原《大招》‘蛾眉曼只’,宋玉《招魂賦》‘蛾眉曼睩’。曼,訓澤,或者是畫。後來文君遠山,繹仙秀色,京兆眉嫵,瑩姊眉癖,全然是畫出來。唐明皇十眉目,橫雲、斜月,皆其名。五代宮中畫眉,一曰開元御愛,二曰小山,三曰五嶽,四曰三峰,五曰垂珠,六曰月稜,七曰粉梢,八曰涵煙,九曰拂雲,十曰倒暈。講這畫眉,清楚不清楚?一件穿耳。《山海經》‘青宜之山宜女,其神小腰白齒,穿耳以鎼’,此穿耳之始。《物原》‘耳環始於殷。’《三國志》‘諸葛恪曰:穿耳貫珠,蓋古尚也。’杜詩‘玉環穿耳誰家女?’是穿耳直從三代至今,此風不改。我想好端端的耳,卻穿以環悅人之目,這是何說?”
瑤華笑道:“這就是纏足作俑了。”痴珠道:“我如今就講纏足。”劍秋道:“怎的這般快?美人手、美人乳通不考訂麼?”採秋道:“痴珠,你不要聽他胡鬧,你且講纏足。”痴珠道:“我是不喜歡婦人纏足呢。只我的人們們都裹著三寸金蓮,我也不能不隨緣了。劍秋,你且講纏足是始於何時?”小岑道:“吳均詩‘羅窄裹春雲’,杜牧詩‘鈿尺裁量減四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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