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芐囗無靈,春風夢醒。
西望太行,星河耿耿。
故人織縑,新人織素。
縑素同功,愴然薤露。”
謖如道:“鍊師法號上字有個慧字麼?”春纖答應道:“是。”謖如打一躬道:“欽仰之至!只下士塵頑,不能窺測鍊師意旨。就第一偈想來,敢莫幷州眷屬,有甚意外之變麼?”女道士開眼微笑道:“總兵解得便好。”謖如眥淚欲墮,說道:“承鍊師第二偈指示,想是我也要死。”慧如道:“此解卻錯。總兵燕頷虎頭,後來功名鼎盛,如何會死?”說完,仍自垂眼危坐。
謖如因向春纖道:“那一夜相見,說是鍊師現在金陵,不想今天卻在這個地方相遇。”慧如復開眼道:“我就是那一夜脫了魔劫,潛蹤此地。今日與總兵一會,也是數中所有。不久便有人領兵來此平賊,都是你的熟人,請回步吧。”說著,仍低下雙眉,閉目不語。
謖如不敢糾纏,只得別了春纖而去。見日色銜山,趕緊尋著原路,奔上坡來。剛到坡心回頭一望,只見廟裡赤騰騰的發起火來,毒焰衝空,濃煙布野,吃了一驚,想道:“他兩個都是劍俠飛仙,還怕什麼火?我走我的路吧。”走了數步,轉念道:“他兩個就是神仙,如今這廟燒了,今夜先沒有棲身,我眼見了,豈可不回去看他一看?”便轉步跑下坡來,耳中尚聞得霹霹剝剝的響。及到井邊,依然是個破廟,並無星火,十分驚訝。奔入廟中,重由竹林小門探身進去,前前後後尋了一遍,卻不見慧如、春纖。再向後殿尋來,也沒些影兒。
此時天已黃昏,漸漸辨不得路徑,只得反身便走,自語道:“我難道是做夢?”踉蹌走出,只見門邊有一匹黑溜溜的青驢,鞍轡俱全,攔住門口;鞍上粘一字紙,謖如取下,瞧著上面寫的是:
將軍多情可感。惟是道僻,黑夜難行,奉贈青驢一匹,聊以報往返跋涉之勞。貧道與春纖,當往幷州勾當一場公案,即日走矣。
謖如瞧畢,十分詫異,想道:“真是神仙!但此驢方才不見,這會從何處得來?可惜兩人前往幷州,我不曾寄他一信。”見天已黑,只得跨上驢子,踏著星月,找尋原路。可喜驢子馴熟得很,虛閃一鞭,便如飛的跑了。走到大柳樹外,遠遠的望見燈籠火把,四面環繞而來。
謖如料是營中兵丁前來接應,一面加鞭向前,一面招呼大家。到得船中,已是八下多鍾了。兵了將驢子牽入後艙餵養,都說“好匹驢子,是仙人贈的天馬”。這謖如自喜,不待言了。 且說慧如遠遁之時,正是群醜自屠之日。你道群醜何以自屠呢?當初員逆倡亂,結了五個亡命,號為五狗。一為偽東王羊紹深,一為偽西王刁潮貴,一為偽南王馮雲珊,一為偽北王危鏘輝,一為偽翼王席沓開。後來踞了金陵,雲珊死於全州,潮貴死於道州。潮貴系員逆妹夫。員逆這妹,名喚宣嬌,極有姿色,卻狡猾異常,與紹深恰是敵手。員逆始以天主教蠱惑鄉愚,奉一本主,說是天父,配以天母,天父附身紹深,天母便附身宣嬌,所有號令,出自兩人。氣焰生於積威,權勢傾於偏重,以此阿柄持自兩人,員逆轉成疣贅。
這番潮貴死了,宣嬌尊為天妹,廣置男妾,朝歡暮樂,於是群醜皆有垂涎之意。奈員逆受制於紹深,事事仰承鼻息,適值紹深妻死,遂把宣嬌再嫁紹深。成親這日,是個伏天,紹深做架大涼床,窮工極巧,四面玻璃,就中注水,養大金魚百數,游泳其中,枕長四尺五寸,所有男妾,悉使從嫁。鏘輝、沓開十分眼熱。沓開便帶兵打寧國去了,鏘輝逼處一城,自然刻刻拈酸。賊中男歸男館,女歸女館,自六逆外,夫婦同宿,名“犯天條”,雙雙斬首。紹深卻把宣嬌男妾,悉配女簿書,鏘輝道是應斬,伺紹深開科取土,帶了數名親兵,直入東府,按名指索。不想這男妾,俱系童子軍中選出驍健,一鬨而至,約有三十餘人,鏘輝只好飽了一頓老拳,十分羞惱。 再說紹深也有一妹,名喚碧玉,年已廿九歲,不曾匹配。有陳宗揚者,一表人才,又生得白皙,充個東府承宣,妻名雲娘,是個女承宣。宗揚輪班,住宿內廂,因得與雲娘偷寒送暖,素無人知。自宣嬌男妾配了女簿書,散處前後左右廂房,這碧玉入夜便如畫眉踏架一般,瞧了這裡一段風流,又覷了那邊百般秘戲。因此雲孃的醜態,竟被碧玉勘破,以此挾制宗揚,竟佔了雲娘夜局,雲娘豈敢聲張。那紹深許多姬妾,都是怨女蕩婦,就也挾制宗揚,宗揚沒有分身法兒,久之久之自然鬧出事來。紹深下令,斬了宗揚夫婦。不想宗揚就是鏘輝妻弟。事有湊巧,宗揚夫婦才繯首示眾,其弟宗勝偏自河北敗仗,貿貿逃回。紹深傳令腰斬,鏘輝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