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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行衝聽畢,說道:“此人就是武三思的妻舅,可恨在廷諸鉅子,諂媚求榮,承順他的命令。平時覲見不有一千,便要八百,日復一日,竟成了牢不可破之例。不然便謊君欺臣,阻挽覲見。前番雖有據實參奏,皆為武三思將本章抽下,由此各官,竟畏其權力,爭相賄賂。京中除了下官、張柬之等四五人,沒有這陋規贓款,其餘請人,無不奉承。我兄既欲除此弊端,下官無不欲成,必待下官明日入朝,然後大人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方可令朝廷得悉其情,自後這狗頭也可稍知斂跡。”當下商酌已定,便留狄公在街內飲酒,杯盤餚核,備極殷勤。席中談論,無非些亂臣賊子。到了二鼓之後,方才席散回寓,一宿無話。
到了次日五鼓起來,具了朝服,也不問朱利人帶他啟奏與否,公然到了朝房,專待入朝見駕。此時文武大臣,見他是新任的巡撫,無不欲同他接見。方未見完,忽然朱利人的小黃門進來一望,然後高聲大叫:“今日太后有旨,諸臣入朝啟奏,俱各按名而進。若無名次,不準擅入。違者斬首,以示將來。”說畢,當時在袖內取出一道旨意,上面寫了許多人名,高聲朗誦,從頭至尾,唸了一遍,其中獨沒有狄公的名字。狄公知他是假傳聖旨,隨上前問道:“你這小黃門,既然在此當差,本部院昨日前來掛號,為何不奏知聖上,宣命朝見?”那個小黃門將他一望,冷笑道:“這事你問我麼?也不是我不令你進去,等有一日,你見了聖駕,那時在金殿上詢問,方可明白。這旨意是朱國戚奏的,聖上諭的,你來問我,幹我甚事!”狄公聽了如此言語,恨不能立刻治死,只因聖駕尚未臨朝,不便預先爭論,但說道:“此話是你講的,恐你看錯了,本院部那時在聖駕面前,可不許抵賴。”說著,元行衝也來了朝房,眾人也不言語。不多一會,忽聽景陽鍾一響,武后臨朝,眾人臣皆起身入內。
狄公俟眾人走畢,然後也起身,出了朝房,直向午門而去。那個小黃門看見,趕著上前喝道:“你是個新任的巡撫,難道朝廷統制,都不知道麼?現有聖旨在此,若未名列,不準入見,何故。許逆聖旨,有意欺君!我等做此官兒,不能聽你做主,還不為我出去!”說著搶上一步,伸手揪著狄公的衣拎,拖他出去。當時狄公大怒不止,舉起朝笏對小黃門手掌上,猛力一下,高聲喝道:“汝這狗頭,本院乃是朝廷的重臣,封疆大吏。聖上升官授職,理應入朝奏事,昨日前來掛號,那個朱狗頭濫索例規,貪贓枉法,已是罪無可逭,今又假傳聖旨,欺罔大臣,該當何罪!本部院預備領違旨之罪,先同你這狗頭入朝見駕,然後同那個狗頭朱利人分辯。”說著舉起朝笏,直望小黃門打來。小黃門本朱利人命他前來,見狄公如此動怒,不禁有意誣栽,高聲喝道:“此乃朝廷上的朝房,你這如此無禮,豈不欲前來行刺麼!”裡面值日的太監,聽見外面喧嚷,不知為著何事,隨即命人奏知武后,一面許多人出來詢問。
此時元行衝與眾大臣,正是山呼萬歲已畢,侍立兩旁,見武后在御案上,觀各大臣的奏本。忽有值殿官上前奏道:“啟奏我主萬歲,不知何人紊亂朝綱,目無法紀,竟敢在朝房向小黃門揪打。似此欺君不法,理合查明議罪。請聖上旨下!”武后正要開言,早有元行衝俯伏金階,向武后奏道:“請陛下先將朱利人斬首,然後再傳旨查辦。”武后道:“卿家何出此言?他乃黃門官之職,有人不法,闖入朝門,他豈有不阻之理,為何反欲將他斬首?”元行衝道:“臣奏陛下,新任河南巡撫,現是何人?封疆大吏入京陛見,可準其見駕麼?”武后道:“孤家正思念此人,前山東巡撫閻立本保奏狄仁傑,在昌平縣任內,慈道惠民,盡心為國,頗有宰相之才。朕思此人,雖為縣令,乃是先皇舊臣,因此准奏。先授幷州參軍,未及至任,便越級升用,簡了這河南巡撫同平章事。此旨傳諭已久,計日此人也應到京。卿家為何詢問?至於大臣由職進京,凡要宮門請安的人,皆須在黃門官處掛號,先日奏知,以便召見,此乃國家定例,卿家難道尚不知道麼?”元行衝道:“臣因曉得,所以請陛下將朱利人斬首。此時朝房喧嚷,正是簡命大臣狄仁傑。因昨日往黃門官處掛號,朱利人濫索例規,挾仇阻當,不許狄仁傑入朝,以故狄仁傑同他爭論。朱利人乃是宮門小吏,便爾欺君枉法,侮辱大臣。倘在延諸臣,皆相效尤,將置國法於何地?臣所以請陛下先斬朱利人首級,以警將來臣僚,然後追問從前保奏不實之人,盡法懲治,庶幾朝政清而臣職盡。惟陛下察之。”
武后聽元行衝之言,心下想道:“朱利人乃武三思妻舅,即是我孃家的國戚。前次三思保奏,方將他派這件差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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