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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先生如去,僅在堂屋內煎藥,煎藥之後,請即出去方好。不然她又要同我吵鬧。”
狄公聽畢,心下更是疑惑,想道:“世上節烈的人也有,她卻過分太甚——男人前來不與她交言,固是正理,為何連女眷也不上她門,而且午後就將房門緊閉?這就是個疑案,我且答應她前去,看她媳婦是何舉動。”想畢說道:“難得你媳婦如此守節,真是令人敬重。我此去不過為你治病,只要煎藥之後,隨即出來便了。”那婦人見他答應,更是歡喜非常,說道:“我且回去,先說一聲,再來請你。”狄公怕她回去,為媳婦阻擋,趕著道:“此事殊可不必,早點煎藥畢了,我還要趕路進城,做點生意。諒你這苦人,也沒有許多錢酬謝我,不過是借你揚名,就此同你去罷。”說著將藥包打起,別了眾人,跟著那婦人前去。
過了三四條狹巷,前面有一所小小房屋,朝北一個矮門,門前站著一個女孩子,約有六七歲光景,遠遠見那婦人前來,歡喜非常,趕著跑來迎接。到了面前,抓住那婦人衣袖,口中直是亂叫,說不出一句話來。那個手指東畫西,不知為著何事。狄公見她是個啞子,乃道:“這個小孩子,是你何人,為何不能言語?難道他出生下來,就是這樣麼?”說著已到了門首,那婦人先推進門去,似到裡面報信。狄公恐她媳婦躲避,急著也進了大門,果是三間房屋。下首房門一響,只見一婦人半截身軀向外一望,卻巧狄公對面,狄公也就望了一眼。但見那個媳婦,年紀也在三十以內,雖是素裝打扮,無奈那一副淫眼,露出光芒,實令人魂魄消散。眉稍上起,雪白的面孔,兩頰上微微的暈出那淡紅的顏色——卻是生於自然。見有生人進來,即將身子向後一縮,噗咚的一聲,將房門緊閉。只聽在裡面罵道:“老賤婦,連這賣藥的郎中,也帶上門來了。才能清淨了幾天,今日又要吵鬧一晚,也不知是哪裡的晦氣!”
狄公見了這樣的神情,已是猜著了八分:“這個女子必不是個好人,其中總有原故。我既到此,無論如何毀罵,也要訪個根由。”當時坐下說道:“在下初次到府,還不知府上尊姓,方才這位女孩子,諒必是令孫女了。”那婦人見問,只得答道:“我家姓畢,我兒子學名叫畢順。可憐他身死之後,只留下這八歲的孫女。”說著將那女孩拖到面前,不禁兩眼滾下淚來。狄公道:“現在天色不早,你可將火爐引好,預備煎藥。但是你孫女這個啞子,究意是怎麼起的?”畢老婦道:“皆是家門不幸,自幼生她下來,真是百般伶俐,五六歲時,口齒爽快得非常。就是他父親死後,未有兩個月光景,那日早間起,就變成這樣。無論再有什麼要事,雖是心裡明白,嘴裡只說不出來。一個好好的孩子,成了廢物,豈不是家門不幸麼?”狄公說:“當時她同何人睡歇,莫非有人要藥啞嗎?你也不根究,如果有人藥啞,我倒可以設法。”
那婦人還未答言,只聽她媳婦在房內罵道:“青天白日,無影無形的混說鬼話。騙人家錢財,也不是這樣做的。我的女兒終日隨在我一處,有誰藥她?從古及今,只聽見人醫獸醫,從未見能醫啞子的人。這老賤婦,只顧一時高興,帶這人來醫病,也不問他是何人,聽他如此混說。兒子死了,也不傷心,還看不得寡婦媳婦清靜,嘮嘮叨叨說個不了。”那婦人聽他媳婦在房叫罵,只是不敢開口。狄公想道:“這個女子必是有個外路,皆因老婦不能識人,以為她真心守節,在我看來,她兒子必是她害死。天下節婦,未有不是孝婦,既然以丈夫為重,丈夫的母親有病,豈有不讓她醫治之理?這個女孩子,既是她親生所養,雖然變了啞子,未有不想她病好之理。聽見有人能醫,就當歡喜非常,出來動問,怎麼全不關心,反而罵人不止?即此兩端,明明的是個破綻。我且不必驚動,回到街中,再行細訪。”當時起身說到:“我雖是走江湖的朋友,也要人家信服,方好為人醫治。你家這女人無故傷人,我也不想你許多醫金,何必作此悶氣,你再請別人醫罷。”說著起身出了大門。那婦人也不敢挽留,只得隨他而去。
狄公到了鎮上,見天色已晚,此時進城已來不及了。“我不如今晚在此權住一夜,將此案訪明白了,以便明日回行辦事。”想罷,見前面有個大大的客店,走進門去。早有小二前來問道:“你這郎中先生,還是要張草鋪暫住一夜,還是包個客店居住?”狄公見裡面許多房屋車輛客載,擺滿在裡面,說道:“我是單身過客,想在這鎮上做兩日生意,得點盤川。若有單房最好。”小二見他要做買賣,當時答應有有,隨即將他帶入中進,走到那下首房間,安排住下。知他沒有行李,當時又在掌櫃的那裡租了鋪蓋。佈置已畢,問了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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