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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征記》。”(注:該書收集了眾多長征親歷者在1936年間寫的回憶文章,1937年2月彙編成書,是關於長征最早,也是最可靠的記錄。1954年內部出版,定名《中國工農紅軍第一方面軍長征記》)
“一、四方面軍會師後,朱德、張國燾來到保安,紅大組織了歡迎會。毛講話,提出要團結奮鬥,印象深的是他講到朱總司令,說他肚量大如海。”
“斯諾也來過,看到我們打網球,很吃驚,給我們照了相。我們問他美國是什麼樣的?他說,就像一塊奶油吊在房樑上,只能去舔。1938年我在武漢看到他出版的照片,說這上面的人都是蔣介石出了幾萬大洋來買他們人頭的。”
我找出斯諾的《西行漫記》,上面有父親打網球的照片。父親指認說:“彭雪楓、趙爾陸、陳士榘、蕭文久……”後來我妹妹在美國堪薩斯州立大學的斯諾博物館中還找到了更多當年的照片。
如同拉扯家常,父親款款而談。
父親退休以後,生活的節奏一下子慢了下來。為了調節他的狀態,我們會用更多的時間陪他聊天。戰爭,就成了我們永恆的話題。時間已經過去60年了,整整一個甲子,但當年毛澤東在紅大講授的內容他仍然記憶猶新。
他幾乎是在背誦原文似的回顧著:毛澤東說,我們所從事的不是一般的戰爭,是革命戰爭;不是一般的革命戰爭,是中國的革命戰爭。我們不但要研究一般戰爭的規律,還要研究特殊的革命戰爭和更加特殊的中國革命戰爭的規律。他話鋒一轉,指著我說:“而對一個指揮員來說,對一個從事實際工作的領導者來說,把握其特殊性規律才是最重要的。這就叫從實際出發。記住!”
他聯絡自己親歷的紅14軍的失敗來談毛澤東:“毛澤東講,敵我力量異常懸殊且短時期內又難以改變,這就決定了中國革命戰爭的長期性和紅軍作戰的遊擊性。我們在蘇北農民暴動中急於佔領大城市的舉動,是幼稚的、盲目的。”
父親曾撰文記述過當初在聽毛澤東講課時的感受,他寫道:毛上課講到,一個魯莽的、專憑熱情的軍事家,之所以受敵人的欺騙,被表面或片面的情況所引誘,被部下不負責任的、無真知灼見的建議所鼓動,就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或不願意知道,任何軍事計劃,都是要建立於必要的偵察和對敵我情況周密的思索的基礎之上。聽到這裡,和講臺上的主席目光對視,我就把頭低下去。晚飯後散步到主席的窯洞,他問我們對講課的意見。我說想到青陽岔一仗,你說的那個魯莽漢就是我。他大笑起來說,紅軍中有不少這樣的同志,總怕被敵人打爛罈罈罐罐……毛澤東的這些話,在他後來撰寫的《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一文中都能找到。
看得出,只是到了這時,他才從失敗後的沮喪和被人羞辱的浮躁中真正沉靜下來,他不再僅僅是因為一口氣而甘願接受處罰了,他開始思索過去,思索自己。
我曾和父親討論過這個戰例。第一階段,在沒有擔負任務的情況下,主動追擊敵人、解救被俘人員,這個決心是正確的,也是必須的;第二階段,奪取敵營壘。由於兩個作戰行動銜接得很緊,指揮員機斷處置是允許的;趁敵壘空虛將其搗毀、擴大戰果,這種積極求戰的精神也是提倡的。問題出在撤離戰場時,匆忙大意了。雖然導致這次失利的直接原因是一營擅離掩護位置,使回援之敵趁此佔領有利地形,完成了設伏。但作為一個指揮員來說,在孤軍深入的情況下,面對生疏、險惡的地形,對敵情變化缺乏持續不斷地偵察,對原有部署沒有及時的檢查和調整,是失職的。尤其是在取勝後,喪失警覺,更是不可原諒的。從指揮角度檢查,整個作戰行動的指導思想,帶有相當的盲目性和情緒化,決心是倉促的,是被眼前的現象和周圍的情緒所影響的。
這是一次教訓。這次教訓對他來說,不僅是對指揮失誤的一次經驗教訓的總結,更是對自我的一次再認識。他是從對自己人生的反思來回顧和認識的:
“參加革命的頭10年很幼稚,是磕磕碰碰、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走過來的。爭強好勝、不甘服輸,只知道拼命。”
他的青少年時期是坎坷艱難的,但他都闖過來了,他曾為他自己而自豪過,他說:“我就是靠死打硬拼,從不求人,再難,我也能硬著頭皮頂過去。我相信,靠我自己,我總能做得最好。”但今天,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如此淺薄,是那樣缺乏功底。他至今都記得那次談話中毛澤東對他說的話:“一個優秀的指揮員,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應被部下不負責任的意見和情緒所左右。”“每臨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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