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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詩,來到大西北的。後來的實踐,驗證了我的這一感受。”
許多大科學家是為他的人格魅力所感染、所打動的,他們回憶時還能清晰的記得我父親當時的原話:“一個人來到世上,無非兩條路,一是要做官,一是要做事。要做官的,你們就留下,我那裡無官可做;要做事的,就跟我走!戈壁灘上能做成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天蒼蒼,野茫茫,到處青山埋忠骨。願意跟我走的,現在就簽名!”
“到處青山埋忠骨!”多麼熟悉的語句。1964年,我參軍。我對爸爸說,既為軍人,就要誓死報效國家。我向他提了三個要求:一到有仗打的部隊去,不當和平兵;二到先頭連隊,不在後方;三要到步兵班,刺刀見紅。這當然也算是走後門了,屬不正之風之列。父親對秘書環克軍說:“給軍務部打招呼,就說,我支援這樣的想法。今後凡有這樣要求的戰士,都可以同意。”當我來到擔任抗美援越作戰任務的部隊時,接到父親在大西北寫來的信,幾個毛筆寫成的大字:
“到處青山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
一個從崗位上退下來的老知識分子,當我採訪他時,他說:“是你父親的一場報告,影響了我的一生。我這一呆就是30年。”
就在這以後,沒兩年,三線建設開始,山、散、洞,備戰備荒;緊接著又趕上“文化大革命”,一切正常的秩序都被打亂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連回來的奢望都沒有了。這批人在極端艱苦的條件下硬挺到80年代初。父親出任副總理,分管國防口,開始著手整頓、調整“文革”以來處於混亂中的國防工業體制和佈局,清還歷史的欠賬。徵得鄧小平認可和胡耀邦的支援,經與趙紫陽多次協商,討價還價,才從當時極其有限的財政中,撥出一筆款項,逐步將長期奮戰在艱苦地區的這批人陸續安排,返回他們在北京、上海的故里,算是葉落歸根。他們現在的住所大多是80年代初建的小單元,50平方米左右,這在當時已經是令人羨慕的了,但和現在90平方米的經濟適用房比起來,還是簡陋、寒酸得多了。
後悔嗎?我在採訪他們時問。
“不!”幾乎是異口同聲。
如果再給一次機會選擇呢?
“也許就不去了”;“也許還去”;“誰知道……”說法不一。
每一個時代都有自己時代的英雄觀,社會因此而具有活力。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去重複上一代人的豐功偉績了,但戰爭的轟鳴還在他們心中激盪,剛剛誕生的共和國的藍圖還等待著他們去描繪。他們生長在一種得天獨厚的時代環境中,他們年輕的心充滿了人生的使命感,激動不安,躍躍欲試。
回頭審視歷史,總有說不出的歉意,但不知是在替誰。一個人的命運,往往離不開時代的選擇。我和父親談論起這些獻身於國防科技戰線的同志們時,他總聯想到當年在華東海軍時,受他影響和他一起創業的那批青年知識分子們。他會若有所思,沉默不語,猛地蹦出一句話來:“陳老總當年就說過,不要讓人家罵我們共產黨是過河拆橋啊!”
我國傑出的核科學家鄧稼先的夫人許鹿希回憶:1986年6月鄧稼先病重時,楊振寧到醫院看望,閒談中提到國家頒發獎金的事,許鹿希說:“人民幣10元。”楊問:“不是開玩笑吧?”鄧稼先糾正說:“不是10元,是20元。原子彈10元;氫彈10元。”
也許是受市場經濟的衝擊吧,1985年經濟略有好轉後,模仿社會上,專門經中央批准,破天荒地對兩彈一星有功人員頒發了特等獎,獎金總數1萬元。怎麼個分法?九院領導們八成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當年那麼多人拋家舍業地來到這個不毛之地,一呆就是二三十年啊!誰沒有做出過貢獻?不說貢獻,奉獻總是有的吧?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沒辦法,九院自己又掏了十幾萬,按10元、5元、3元三個等級分下去。原子彈、氫彈兩個專案,鄧稼先得到了20元。
這難道是錢嗎?楊振寧當然會明白,這是共和國頒發給他侄女婿的兩枚勳章!在許鹿希的家裡,至今掛著我父親為鄧稼先題寫的橫幅:“兩彈元勳鄧稼先”。
還是在1985年,一次會上,我父親遇到了多日不見的鄧稼先,說你瘦了,氣色不對,必須馬上住院檢查。鄧還想說什麼,我父親這邊已經親自要通了301總醫院的領導,從會場直接送鄧去了醫院。診斷結果是惡性直腸癌,必須馬上手術。那天,父親拄著柺杖,在手術室外靜候了整整5個小時。他批示:“國防科工委和核工業部應指定專人隨時與鄧夫人和醫院取得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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