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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幔被掀起，一個骨瘦如柴的身影，緩緩地，沉穩地，從帷幔後走出來。

衛思辰化悲為喜，莫淮笑灑脫地收回劍，滿臉如沐春風的和煦笑容，走過去，恭敬地行了一禮。

“凌前輩！”

“天叔叔！”

“怎麼，小兩口吵架，拿我撒氣？”

“凌前輩說哪裡話，我寵她都來不及！”莫淮笑匆忙解釋，又問，“凌前輩可是還在生小侄的氣，進了莊都不願賜見！”

“天叔叔，你怎麼來了？”

衛思辰狐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什麼時候，他們變得這麼熟稔和友好？

“聽說你們成親，我特地來看看，剛進院子就看到你們小兩口站在那裡親熱，你們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莫家小子，九天神功你倒是練得不錯，這樣都能發現我！”

“凌前輩過獎！”

莫淮笑意味深長地看一眼面無表情的凌天，兩人目光相觸，又同時默默地別過頭去。

“走，莫家小子，陪叔叔喝酒去！”

凌天將身上的黑色外袍隨意地扯下往地上一扔，手搭上了莫淮笑的背。

野鴛鴦

衛思辰在莫淮笑走後，將紫雲綠柳等人統統趕出去，只說自己這邊不用人侍候。

站在床邊，衛思辰不由得慶幸當時的心血來潮。因為窗戶外面就是湖水，岸邊楊柳依依，衛思辰看著楊柳擺動，搖曳生姿，便叫人弄了帷幔重重，風從窗子吹進來，倚在床上看隱隱綽綽中的碧湖，格外婉約美麗。

一步步到窗邊的位置，撥開層層帷幔，果然，一個人影倒在地上，瞪大的眼睛，墨綠色的華光，璀璨奪目。

看到地上只能轉動眼珠子的師兄，衛思辰心裡反而一輕。

伸手，閃電般在師兄身上幾點。師兄轉了轉頭，這才靠著沒有受傷的左手，緩緩地，掙扎著坐起來。

“幸好天叔叔來了！”衛思辰拍拍胸口，也不去扶坐在地上的師兄，而是將手往門口一指，冷淡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辰兒，我這樣子，你確定我能走出去？”師兄用左手按住軟軟垂下的右手。

“你受那麼重的傷都能進來，現在傷好的差不多，怎麼就出不去了呢？”衛思辰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師兄愴然大笑，“辰兒，你果真狠得下心？”

衛思辰別過頭，剛好看到外面火光漫天，映得湖水若血。

雲翳山莊早已經大亂，火勢從凌天住過的茅屋處蔓延，火苗張牙舞爪，幸好那四周都是枯木頹垣，離莊子密集的建築群有一段距離。

衛思辰從來不知道山莊里居然有那麼多的侍衛，那樣滔天的火光，不過半晌，只餘下幾縷黑煙，嗚咽著盤旋上了天際。黑影重重，不停奔走救火的人，提著刀的侍衛，次序井然，慌而不亂。

打鬥聲不絕於耳，衛思辰奔到房門口，只見到院子外綿延不絕的火光，重重的人影，將蓬萊苑和停雲居，護衛得鐵桶一般。

“看樣子，是救你的人來了，可惜，你想走也走不掉了！”衛思辰被外面的動亂揪住了心，只想快點送走面前的瘟神，從此再無瓜葛。

莊內大亂，那兩個喝酒的人，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一定會來看自己是否安好！衛思辰看著一面臨水的屋子，咬了咬牙，“你從水裡走吧！”

將師兄往視窗處一推，好在進犯那撥人在莊子後方放了火，主力卻是在莊子的正前方，因此後面的火一滅，湖面本來就有霧，現在更是什麼都看不清，正適合逃匿。

“辰兒！”

師兄含笑看了一眼站在窗邊的衛思辰，伸出手，輕輕在她腦後一點，衛思辰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辰兒，我帶你離開！”

師兄用左手抱著衛思辰，飄飛到窗外，如履平地一般，向著湖後的掠去。

老馬識途似的，師兄掠到茅屋後面，沿著衛思辰上次走過的小路，一陣疾馳，直到身後的打鬥聲，甚至是火光，都消失，才硬挺挺地跪倒在地上。

他竭力想要抱緊懷中的衛思辰，奈何這一路上的疾馳而行，耗盡了他好不容易恢復的一點內力，手一軟，衛思辰便翻滾到地上，而他的那隻手，顫巍巍地抖個不停，竟是連伸出去，拉住衛思辰的衣襟都做不到。

躺在地上，遙看著滾在一旁的衛思辰，那張清麗的容顏此時粘了些許髒汙，秀髮凌亂，身姿柔弱，師兄覺得心安，這麼多年過去，他終於，又和她，一起這樣子待在山間，只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