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2/4 頁)
其實已經潰爛流膿半個多月了。腥黃的膿水順著往喉嚨裡灌,舌頭腫得塞滿了半張嘴,動一動都疼得要命。
只有這樣的疼痛才能勉強把他從渾渾噩噩的思緒中拉扯出來,好強打起精神,把在眼眶中打了半天轉的液體逼回去。
蒼天素幾乎愛上了吃飯時受到的痛苦折磨。他盡最大的努力挪動著腫大的舌頭,讓上面的每一道傷口,都細細地在硬硬的食物上磨蹭著,疼得心尖都在跟著打顫。
每疼一下,他心中的恨就能跟著加深一分。
他喜歡這種感覺。
蒼天素半人半鬼的生活持續了三個月。在大部隊出發的第三個月開始,依舊不說話的他開始看書。
蒼天素從皇宮帶來的很多很多的書。在他的主馬車後面吊著的三個副馬車上,裝滿了從宮裡面運出來的書。
誰都不知道蒼景帝是怎麼想的,任由這個自己明明不喜歡的兒子將御書房的絕版珍藏搬空了大半。
蒼天素彷彿不知道貪多嚼不爛的危害一般,一天能匆匆翻過四五本書。
段羽一次不甘寂寞,從外面蹭到馬車裡,盯著蒼天素手中執著那本書開頭第一句“累劫因緣重,今來託母胎,月逾生五臟,七七六精開”,登時哆嗦了一下,老老實實跳下去騎馬吹冷風去了。
蒼天素眼睫顫抖了一下,掃一眼段羽掀簾子的間隙,露出外面駕著馬車的景田的背影,青松一般挺拔。他幾不可查地彎了彎嘴角。
又過了一個月,馬車穩穩停在了一片軍帳的前面。段羽漫不經心地跟來來往往的將士們碰拳頭致意,耐著性子站在馬車外面等了好久,依舊沒有等到蒼天素一行人下來。
他實在沒有忍住,掀簾子進去,就見蒼天素四個月來第一次舒展了身子,正赤腳站在馬車的座位上,慢騰騰晃動著手腕。
四個月來,蒼天素似乎長了個子,眉目間也沉澱了不一樣的東西,不同於兩人初見時過分的孤高靜謐,整個人都顯得素淨而美好。這會兒見段羽進來,竟然側過身子,給了他一個淺淡的微笑。
眉目如畫,膚盈澤光,美如冠玉。
段羽幾乎是下意識地抬手捂住了鼻子,滿臉通紅地轉過頭,盯著車外面搬執行李的小兵緩了半天神,才很尷尬地把頭扭回來。
蒼天素撇下了扯著頭髮抓狂地整理亂七八糟東西的曉絲和景田,在段少將軍的帶領下,率先來到了分配給自己的軍帳中。
他彎下腰,輕輕觸控著硬邦邦的床上鋪著的素白色被褥,上揚的嘴角一滯,眼眶發澀,泛出了微微的粉紅色。
段羽裝作沒有看到,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趾等了一會兒,再抬頭,見他依舊紅著眼站在床邊發呆,心頭一痛,小心地走上前去:“我爹爹說,哀莫大於心死——雖然這玩意我聽不懂,但是八成很有道理——你要是忍不住,就乾脆哭出來吧……”
蒼天素回神,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回給他一個微笑:“我不哭。”
太長時間沒有出聲,說話時,蒼天素幾乎能夠感覺到聲帶艱難的震動,費了勁發出來的聲音依舊暗啞難聽,彷彿嗓子已經廢掉了一般。
段羽乾笑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見他神色有些疲憊,連忙表示自己還有事情要處理,然後就退了出去,留給他獨處的空間。
蒼天素把自己摔到床鋪上,四肢攤開,合上眼長長嘆了一口氣。
哭泣是一種宣洩,它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緩解壓力,減輕痛苦。
李宓曾經一本正經地挑逗才四歲已經呈現出冰山臉趨勢的蒼天素說:“人在極度痛苦或過於悲痛時,痛哭一場,往往會產生積極的作用,可以防止痛苦越陷越深而不能自拔的現象。”一邊說,一邊壞心眼地用手指去戳弄他白嫩嫩胖嘟嘟的臉蛋。
眼淚可以沖淡痛苦,也會稀釋恨意。無可避免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蒼天素每每用牙齒摧殘自己無辜的舌頭的時候,都在不停地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哭。
他們給你的痛苦,和你對他們的痛恨,你都要完完全全地感受,原原本本地記在心裡,一丁點也不能少。
等到時機成熟,你還要千倍萬倍地奉還回去。
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能讓全世界都給你陪葬。
☆、初長成
十三歲的蒼天素迷上了彎弓射箭。鎮北大將軍段德特意給他闢了個場子出來,還特意設在了軍隊駐紮地的東南角,魚蘭鎮離戰事最遠的地方。
任外面諸事喧囂,鬧得地覆天翻,不論何時,蒼天素的這片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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