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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想家,他就搖頭,什麼也不說。後來我說要去告訴我爹,他急急忙忙拉住我,什麼也不說,也不讓我走,只是抽抽答答不停地哭。我跟他說,你別急,說我誰也不告訴他們,他點了點頭。不管怎麼問他,他也不跟我說為什麼哭。——你說他為什麼哭?”葉青蘿話鋒一轉,問納蘭小七。
納蘭小七道:“有些傷心事,是隻能自己知道的。我沒有父親,小時候別的孩子打我,罵我狗雜種,回了家我娘抱住我哭,我騙她說是不小心摔了跤。”
“嗯……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諸葛伯伯帶兵圍剿強盜時救出來的,他的爹爹媽媽都被強盜殺死了,只有他活著。他在諸葛伯伯那裡住了一年,後來諸葛伯伯見了爹爹,說他資質不錯,請我爹帶回山上調教一番。”葉青蘿漂亮的眼睛閃了閃,竟然閃出滿眼淚光,“他白天老是發呆,他發呆的時候不能碰他,誰一碰他,他就害怕得發抖,好一會兒才能回過神來。先生教我們讀書時他會睡著,我後來才發現,他晚上都不睡覺的,有時候睡著了會從夢裡嚇醒,哭著喊疼喊媽媽……他整晚整晚的哭……”葉青蘿猛地將臉埋進臂彎裡。
納蘭小七伸出手輕撫他的秀髮,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身上有好多傷……好多好多……好多好多……”葉青蘿哭得氣噎喉舌,“我當時心想,要不是諸葛伯伯把那些強盜殺了,我一定去找他們,把他們抓回來放到他面前,一刀一個把他們都殺了。他以後就不用害怕了。”
納蘭小七道:“如果是我,也會這麼做。”
“你?”葉青蘿驀地抬頭,惡狠狠地盯住納蘭小七,“你也不是好東西!”
納蘭小七溫柔地注視著他,並不反駁。
“你不要恨他。”葉青蘿眼中的兇光緩緩地收了,悶悶地低下頭,“他後來漸漸不再哭了,每天拼命練武功,他那時候起就決心要做捕快,抓盡天下間的強盜。他恨你們這種人,他……他無論對你做了什麼,你都不要恨他。”
“我不會恨他……我不會恨他。”納蘭小七喃喃。
葉青蘿望著納蘭小七,眼中露出同情之色,欲言又止。這態度有些不尋常,納蘭小七警惕起來,葉青蘿察覺自己的失態,連忙掩飾地低下頭去。納蘭小七的心思都在鐵星霜身上,也不及細究別的,將與鐵星霜相識以來他的種種異狀在心裡揣摸了一遍——目睹獄中強殲的那一幕而突然發狂,對衙役痛下殺手帶著他逃亡,近乎崩潰的異樣的警惕,失眠,求歡,甚至以一句“你試過沒有把人做得昏過去”逼出他的野性,埋在毀天滅地的歡愛裡逃避心底的魔魘……頭緒一點點理出來,那答案、孽根呼之欲出,卻呼不出,只是窩在胸口,彷彿是千斤的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鐵星霜和春水都是何等細心的人,早發現他們兩人不對勁兒,都留了心。春水冷眼旁觀,一副空谷落雪般的純淨模樣,無論看見了什麼都只裝不知。鐵星霜對葉青蘿一向包容忍讓,並不加約束。四人各懷鬼胎,一時倒也相安無事。
幾日功夫,葉青蘿將鐵星霜的點點滴滴統統告訴了納蘭小七。納蘭小七以前看鐵星霜,只覺得眼前是個不可琢磨的小怪物,如今再看他,常常生出一種幻覺:那個堅硬的殼裡藏著的,其實仍然是九黎山上那個滿身是傷夜裡哭著喊救命的孩子。
他在九黎山上呆了八年,那八年裡,單純不懂世事的葉青蘿安慰不了他,武功高強名震海南的葉龍淵也未必會對一個孩子的心事用心,那些師兄弟們還要嘲笑他的瘦弱,因為他的沉默孤僻冷落他、孤立他、奚落他……沒有人救他,那是怎樣的八年?每一天都在仇恨裡度過的?每一夜都被淚水浸透?日復一日地把心交到仇恨的火焰裡灼燒,以仇恨支撐活下去的信念,在仇恨中一日復一日地下沉、下沉、下沉,一直落到無間地獄裡去?
納蘭小七看鐵星霜的眼色不自覺地起著變化,常常不經意間就流露出溫情和寵溺,鐵星霜起初還驚異一下,後來就見怪不怪了。他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不管,不問,彷彿無論出什麼事都沒什麼大不了,又彷彿他已預見到一切的可能性,一切都將按照他的意志奔向某個既定的方向,根本沒什麼可擔心的。
他的這種態度令納蘭小七憂急。如果一個人已經堅硬到沒有任何力量能打入其內心,就全完了。他偏偏又不敢輕舉妄動。掌握了一個人的弱點,不一定就掌握了攻陷他的辦法,因為有些弱點是經不起打擊的,一擊致命,玉石俱焚。納蘭小七嘆息著想:這真是一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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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鐵星霜在船上要了納蘭小七,卻又置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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