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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這個人——這個人最糟糕地方的就是他的寵辱不驚,什麼樣的災難,好像只要他在就能全應付得了似的,驚慌失措永遠都只有一瞬間,過了之後就是這樣波瀾不驚的表情。又惹人愛,又招人恨。
李煜天威儀道:“免禮平身。”說著,從細細的草芽之上踏過去,接近那如雪的所在,低下頭去,小聲道:“雲王爺真是天生奇才,諸事皆長。連生孩子,都要比我快一步。”
白色的如雪火焰漸漸熄滅了,消失了。只殘存了一地灰敗。
驛站外春色半掩,青草露頭,楊柳抽芽,李煜天瞧著,嘆氣道:“這地方本該是好地方,怎麼還會大旱。”
雲琛一雙亮亮的眸子從側面盯住他。想煜天整個人,現在正如剖光美玉,硎發利劍,那麼光芒十足,震懾宇內。他越來越有皇帝的威儀,這種威儀替代了他本身的稚拙和青澀,可怖如的藤蔓,一日之內覆蓋掉了他所有的原貌,換上新顏。
只有雲琛,反應遲緩似的,還在原地痴痴相候。
“啟稟皇上,罪臣李煜德……”雲琛的聲音小下去,可李煜天還是明白了他想說什麼。
“走吧,你帶路,去看看。”
李煜德被關押在雲府在梁州的新宅裡。雲府是在勝王搬遷道此地之前,仿著九霄城裡房屋的樣子倉促建成。
李煜天跟在雲琛身後走著。府裡小路曲曲折折,池水清淺,花影扶疏,稍稍一回轉身,即可能迷了路,昏了頭。匆匆回首,如墮夢境。
遊園驚夢一般惶恐。濃烈的,曖昧的氣息在四周不斷流轉,流轉過花心,流轉過清波,流轉過畫橋,最後還是停在身邊的某個人身上。
“到了。”雲琛說著,二人走進一偏房之內,關了門。偏房之內還有一條幽幽的小道,裡面一間窗也沒有,一片昏暗,伸手不見五指。雲琛摸索著找尋壁上懸的燭燈。剛一伸手,卻不小心碰到了李煜天。
“你幹什麼?”李煜天怒問道。黑暗之中,瞧不見他的表情,只能聽出他的呼吸因雲琛的無心動作紊亂了些。
“找燭燈。”雲琛強自鎮定,終於摸到了壁上燭燈,在燭燈旁拿起一根火折,點亮了來。昏黃的光只能照到雲琛的臉上一小塊,有點可怖,但細看雲琛相貌,怎麼卻又覺得這人十分的良善面相,沒有絲毫可怖之處。
李煜天撲哧一聲笑出來。
雲琛被這笑容一驚,連敬稱也忘了用,不解地看著他:“怎麼了?”
“我瞧你呀,裝鬼也裝不像。”
語氣裡的親暱讓雲琛渾身一顫。
二人又默默走著,雲琛拿著火折,不斷去點燃兩壁之上的燭燈。暗室乍亮微光,怎麼看怎麼像是冥道。火光點點,通生死,滅悲歡。
牢室之中,李煜德的面孔扭曲著,一雙眼睛燃著憤怒的赤焰,一副想要將二人都吞下去的表情。
李煜德渾身上下被軟繩綁縛著,動也動不得。他嘶吼著,嗓子卻只發出“嘶嘶”的低啞聲音。
“你給他吃了啞藥?”
雲琛點頭,“是,防止他亂叫亂喊。”
李煜天上前去,細細辨認,又在他臉上摳摸,確定不是人皮面具之後,笑著回頭對雲琛說:“果真是他。”
雲琛未及答話,李煜天已從靴中抽出一把匕首,捅進李煜德的要害。鮮血汩汩而出,順著刀刃流下來,滴在李煜天的手上。李煜德掙扎著,眼中恨意比方才強了十倍。李煜天也不以為意,伸手在李煜德的衣服上揩了揩,又問雲琛:“可有化屍水?”
雲琛深吸一口氣,還未從剛才的場面中恢復過來,緩緩道:“有。”,將懷中之物遞給李煜天,“不夠。”
“把臉弄乾淨就好了。朕是怕給勝王添亂。”李煜天抬頭,看到雲琛的表情,問道:“怎麼,你那是難過?”
“怎麼說也是親人,還是……有點難過。”
他的難過,全然不是為了李煜德。他難過的是他的殺人不眨眼,難過的是他不以為意的表情,可惜他的這份難過,那個人現在也不會懂了。
“朕恰恰相反。朕自以為和他是血緣兄弟,這十多年來,卻無一日不想殺了他。”
二人再未說話,直到步出黑屋,陽光又落滿一身的時候,雲琛才又知覺到自己的呼吸。
“雲琛,還有寶藏呢。”
他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
呼吸停了,雲琛身上的陰影又甦醒了。
這樣的利用,何日為止,何年為終。
作者有話要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