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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朝宇能看到的只有自己模糊不清的影子,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狂亂的心跳,豆腐塊大小的監視窗高高地懸在天花板上,透過隔著鐵欄的鋼化玻璃,只有衛兵們的靴子走來走去。
因為在軍校裡始終是學生的領袖、老師的寵兒的蘇朝宇終於領略到了禁閉室的威懾力──有一刻他甚至覺得,只要有人進來,哪怕是他最不喜歡的吳小京,他都會激動地立刻、馬上給他一個真心實意的擁抱的。
蘇朝宇閉上眼睛,但是又睡不著,腕子底下還壓著一摞信紙,如果24小時結束的時候他無法交出一份長達一千五百字的深刻檢查的話,他的麻煩就不會結束。但是他覺得自己已經幾乎失去了組織文字的能力,他覺得自己的字已經開始張牙舞爪,然而這張牙舞爪也是慌張無力的。
在撕壞、揉亂了大半打信紙以後,蘇朝宇終於寫出了一份還算過得去的檢查,他把它摺好放在床頭的小桌子上,倒頭就昏睡了半日,睡睡醒醒,時間的概念變得很模糊,就在他快要被這嚇人的沉默、孤獨和痛楚折磨地開始煩躁時,袁心誠終於奇蹟般出現了,還開啟了禁閉室門上的監視小窗。蘇朝宇甚至覺得他那張有些猙獰的臉在這一刻都像發著光一樣了。袁心誠檢查了蘇朝宇的檢查才放他出來,走出禁閉室的時候外面正是陽光燦爛的上午,飛豹團綠化帶裡面種植的丁香花正在盛開,空氣裡都是甜美的味道,蘇朝宇忽然意識到江揚的“家法”比禁閉要好熬的多,真正折磨人的永遠是長時間的虛空感,他幾乎無法自己走路,暈眩的感覺一時難以消失,袁心誠顯然很清楚,他恨恨地啐了一口,隨口罵道:“新兵蛋子!”卻在蘇朝宇幾乎摔倒的時候一把撈住了他,半拖半攙的弄回宿舍。
9(無保留休假)
午休時間,正在洗衣服的吳小京,正在寫信的肖海,正在睡覺的康源等人都被呵斥列隊,袁心誠把蘇朝宇丟進隊伍,大聲吼道:“指揮官特批,夜鷹偵查連五班所有人獲得二十四小時無保留休假,但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飛豹團駐地。”
十個人一起答“是,長官。謝謝長官。”袁心誠不想計較蘇朝宇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聲音的濫竽充數行為,從從容容地從十個人中間穿過去,在吳小京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在康源腿上踹了一腳,“都給我注點兒意!別等著我挨個削你們。”
說罷,彈彈肩膀被蘇朝宇弄出的一道皺褶,大步離去了。
“全體……解散。”目送袁心誠離開以後,蘇朝宇嘶啞著嗓子喊出口令,說完自己先撐不住,搶步到桌邊抓起水壺,鋼製的水壺裡面還有前天剩下的半壺水,他一口氣灌下去。過去的24小時內,明亮的燈光、冰涼堅硬的鋼絲床和背上的傷痛都讓他的睡眠質量極差,再加上前日的徹夜未眠,此刻,蘇朝宇已經無暇顧及餓得沒有感覺了的胃,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覺。
但這似乎是不可能的。
在噩夢般的四個半小時睡眠以後,蘇朝宇頭疼欲裂地醒了過來,他能感覺到後背全是冷汗,那些傷肯定腫起來了,而且有些地方已經破了皮,被汗水殺得生疼,像是無數個小針在扎,無數張小嘴在咬一樣,難過極了。蘇朝宇居高臨下地觀察他的房間──16平米的營房裡面擺了五張上下床,每張床上都整齊劃一地擺著疊成豆腐塊的被子,軍帽和武裝帶放在被子上面,位置和角度都一模一樣。房間瑞安靜極了,但開著的窗外傳來極震耳欲聾地歌聲,蘇朝宇知道快要到開飯時間了,他的江揚不會在這裡,不會有人溫柔地給他上藥,親著他的額頭說安慰的話,然後送上熱騰騰香噴噴的食物,甚至半跪在他的身邊,一勺一勺地喂他。
“江揚……”蘇朝宇用被子矇住頭,輕聲地呼喚著,“我疼得厲害……”
風沙沙地吹過營房前挺拔的白楊,這一次飄來的,爆炒的辛辣氣息,蘇朝宇劇烈地咳嗽起來,痛得淚流滿面。
蘇朝宇又躺了一陣子,決定在所有人都沒回來之前去衝個澡,洗去一身的疲憊,然後……或者應該給江揚打個電話?他想起琥珀色眼睛的情人狠狠按住胃部,疼得咬嘴唇的樣子,立刻擔心起來。
蘇朝宇艱難地翻下床鋪,拿了換洗的衣服就去公共浴室,找了最靠裡的噴頭自己沖洗著,溫暖的水流像情人的手指,一下一下撫慰著那些疼得發慌的傷痕,蘇朝宇拒絕思考未來,在慢慢充滿蒸汽的浴室裡酣然享受著,完全不管軍隊八分鍾沐浴時間的規定。
如狼似虎的飛豹隊員已經將跺椒魚塊和辣子雞丁搶得乾乾淨淨,每個人都吃得過癮極了,尤其是意外得到假期的五班。他們在班副吳小京的帶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