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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昭白始終安靜地低頭坐著,聽見這話時,悚然抬頭,勾起嘴角,似乎是笑了,卻更像是擔憂:孟帆,你到底想要什麼?
手下的隊員起初並沒有明白,幾秒鍾內,忽然有人恍悟了身邊少了一個人的事實,飛身衝進駕駛座。沒有鑰匙的儀表盤顯得格外空曠,夜鷹愣了愣,把身子埋進空檔裡開始做強行發動準備。
凌寒已經朝向草料車拔腿追過去,卻意外發現身後自己的軍車並沒有跟上來,不得已,他鳴槍示意,沒想到卻嚇壞了車主,草料車開足了馬力,在一處小路路口一轉彎,鑽進了不甚茂密的玉米田裡。凌寒又拼力追了片刻,大幅度呼吸終於引起了肺部的不適,粘連的舊傷讓他疼的眼前發黑,不得已掏出手機向江揚報告:“人跟丟了。”
電話那頭冷了片刻,終於,江揚說話了,能聽見在強壓自己的暴怒:“請對剛才不聽我說完情況就掛掉電話說明理由,凌寒中校。”
“我那時候已經知道司機就是孟帆了。”凌寒底氣不足。
“很好,我是不是應該說,你很聰明呢?”
凌寒語塞,不明白自己的計劃哪裡有問題:裝作沒發現對方,故意檢查後備箱,讓對方放鬆警惕,真的欲逃的時候追上去,憑藉國安部優秀特工的實力,絕不會……可現在這麼說,彷彿太自欺欺人,孟帆,確確實實丟了。
“為什麼拒絕接聽我的電話?”
“我以為自己能萬無一失地制住孟帆,在我已經知道了他就是司機的前提下,而且他有傷,我希望能跟隨他找到幕後集團。對不起,長官。這是下官的重大失職。”
江揚被凌寒氣得失去了所有脾氣,聲音因此而冷靜地不像世人:“結束通話前,我只剩一句話沒說。引他逃,但不要追,看準方向,通知節點成員,他們已經準備就緒。凌寒中校,你離B52節點只有不到800米。”對方結束通話了,忙音讓人焦躁。
強行發動的軍車早就追了過來,一車隊員看著他們的凌隊失神地坐在路邊,把懊惱和憤恨地目光投進了一望無際的玉米田裡。
35(底線)
大塊大塊的面膠遇水融成泥狀,很快就塞住了出水口。用食指一戳,糊糊咕嘟咕嘟冒了幾個泡泡,大批汙水傾瀉而出。孟帆擰大了閥門,乾脆把整顆腦袋塞過去衝,短效的染髮劑剝落,褐色頭髮國字臉而且滿面雀斑的司機立刻變成了黑髮黑眸的年輕人。
他從籠頭下直起腰來的時候,頭狠狠地暈了一下。自從第一場刺殺之後,他再也沒有睡過5小時以上。孟帆用柔軟的大毛巾包住溼漉漉的頭髮,使勁揉。大把大把的頭髮掉下來,他看了一眼,費力地用鞋底把它們蹭進衛生間的角落裡。經常用高效能偽裝,孟帆已經習慣了脫髮,習慣了本來紅潤的面色變得慘白,脫皮,乾裂,甚至,下頜向耳側,起了大片的紅疹子。他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不出來。外面陽光明媚,甚至有兩隻鳥兒就在視窗空調上調情,一隻熱情主動,一隻欲語還羞。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彷彿只是為了玩耍,一次次從帝國最好的特工、特種兵手裡逃脫。對於零計劃的渴望從一次次血腥裡蛻變成了令人作嘔的噩夢。彷彿離軍艦的夢想越來越遠,孟帆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慘笑。
電話裡冷冷的聲音越發不滿起來,從起初呵斥進度太慢到現在邊罵邊威脅要換人,孟帆知道,自己下不了手。無數次接近程非中將,無數次離零計劃的手提箱只有幾米遠,孟帆掐破了手心,告訴自己說,絕不殺人,還有機會,一定要等到不傷人也能奪取的機會,一定……機會卻永遠不等著他。莫貝南中校胸口中彈,整個身體死死壓在孟帆身上,一點點變沉重,一點點變僵硬。孟帆聽見他彷彿自語也彷彿質問般地說:“值得嗎?”
值得嗎?
不知道。孟帆摸出一盒乳液,擦在幾乎乾裂的臉上,兩頰一片火辣辣的刺痛,濃烈的抗敏精油味道燻的他幾乎流淚。模糊裡,他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再也回不去揹著書包在巷子裡數腳步的年齡,回不到那段純淨到連輸一場比賽、逃一節課都會耿耿於懷的日子。
房間電話響起來。孟帆一時間不適應,但突然記起自己已經被飛豹團沒收了手機,只能忍著鎖骨處隱隱的傷痛歪在沙發上接聽。
“錢在門口,保重。”
“喂!”
“還有什麼事兒?”
“零計劃沒到手呢。”
“我們要換人了。”
“理由。”
“你沒資格問。”
“那你等等,我要先看門口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