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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和盛安一起坐公車回去時,景西路就在花朝路前一站,他見過。
此時心裡也慶幸,因為學生聯絡冊上寫的住址和聯絡電話還沒改過來,都是盛安的舅舅家,所以前段時間問過他現在的地址,隨手就存在了手機通訊錄裡。
那是一個普通小區的三樓,外形有些老舊,但十分整潔。宋清讓沿著層層的樓梯上去,扶手上的綠漆被磨得深深淺淺,露出一些鐵鏽來。
三樓有兩戶,一戶只關著外面的紗窗鐵門,門裡掛著半截碎花門簾,是松山這邊的老人所習慣的通風方式。另一戶則只有一道普通防盜門,牢牢關著。
宋清讓去按防盜門上的門鈴,響了幾聲,門內沒什麼動靜。
沒回家?宋清讓打了電話,依然沒有人接。
他四處看了看,左邊門上掛著一盆塑膠假花,乾乾淨淨的。他皺了皺眉,伸手在花盆裡摸了摸,果不其然,找到一把鑰匙。
一個人住的話,大部分人都會放一把備用鑰匙在門口。
“盛安?”宋清讓開啟門探身進屋,見盛安的書包放在玄關的桌子上,手機和鑰匙串擺在一邊。他慢慢往裡走,有一間屋子虛掩著門。
他輕輕推開門,見盛安正躺在床上,蒙著頭,朝裡睡著。
“盛安,盛安?”
盛安睡在很沉的夢裡。
夢裡有向他微笑的父母,有松山市外那條彷彿望不見盡頭的高速公路,有亮著慘白色熒光燈的醫院和太平間,有舅舅舅媽的無視與苛待,還有這麼多年以來,他生命裡從未被點亮過的黑暗。
他在夢裡掙扎,感覺自己在一片漆黑中走了很遠,四處都沒有光。
然後他聽見不遠處有個聲音在叫他,由遠及近地:“盛安,聽得見嗎?”
那聲音焦急,卻依然溫柔。
盛安努力睜開眼。
宋清讓長出一口氣,“可算醒了!我差點就要打120了。”
盛安頭暈腦脹,眼前模模糊糊的,甚至都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宋老師?你怎麼來了?”
宋清讓聽他聲音沙啞,又氣又心疼,說:“我再不來,你就死在家裡了。你等著,我給你倒杯熱水來。”
盛安喝了半杯水,覺得視線清晰了些,卻還是頭疼欲裂。
宋清讓坐在床邊,接過杯子,說:“讓你去醫院,你怎麼不去?”
“我不想去醫院,死也不去。”盛安在這個問題上近乎偏執。
宋清讓剛要責怪他,轉念一想起他小時候經歷的那起事故,又覺得實在情有可原,沒法再說下去,只得換了話題。
“體溫計呢,”他說,“你比早上燒得更厲害了,剛才我叫了你半天才醒來。吃退燒藥了沒有?”
盛安乖乖地點頭,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體溫計遞給他。
……
“38。5!”宋清讓把體溫計拿出來一看,說:“燒成這樣還不打針,難怪吃藥壓不下去。”
“睡一覺就好了。”盛安整個人都蔫搭搭的。
“那怎麼行?你先睡著,退燒藥什麼時候吃的?”
“九點多吧。”
“嗯,再吃一次。”宋清讓把退燒藥和消炎藥拿出來放在床頭櫃上,起身要走。
原本乖乖躺著的盛安見他要走,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連忙支起身,單手拉住宋清讓的手腕,急急地說:“宋老師,你……你別走。”
宋清讓一愣,然後回身拍拍他的手背,像是一種安撫,輕聲說:“我不走。我去找找家裡有沒有酒精,給你退燒。”
“真的嗎?”盛安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真的。”宋清讓說:“你先吃藥。”
宋清讓在客廳的儲物櫃裡翻翻找找,找到了半瓶酒精,家裡實在沒有棉花,他就拿了一卷紙巾走回房間。
盛安已經吃過藥,老老實實地躺在被子裡,正眼巴巴地盼著他進來。
宋清讓見他這副模樣,忽然有點想笑——平時裡成熟地像個大人似的,眼下這病了,反而像個少年般,可愛極了。
他把酒精和紙巾放在床頭櫃上,盛安問:“要酒精做什麼?”
宋清讓把酒精倒了一些在紙巾上,伸手去擦拭盛安的額頭,回答道:“物理退燒。我小時候發燒,我奶奶就是這樣給我退燒的。”
酒精輕輕地擦在額頭上,清清涼涼地很舒服。盛安偏著頭,仔細打量一臉認真的宋清讓,嘴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