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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前朝崩解八十年,三國鼎立,東楚與北翰坐大,西霖連年戰敗,龜縮一隅。
白嶠記得自己離開西霖的那日正是母妃生日的前一天,早早就被叫出皇宮,坐上前往東楚的馬車,從此他便是東楚的質子。
此去經年,未知何時可回。母妃站在宮門口遙望,淚眼婆娑。
前呼後擁的儀仗,乍看榮華無比,實際上這不過是做做樣子的派頭,隊伍到了邊境便被東楚的侍衛接走,此後白嶠身邊就只剩下一個貼身小太監──半柳。
半柳是被白嶠那幾個哥哥安排在他身邊的,說是伺候人的,未嘗沒有監視的意味。白嶠與他無話可說。
到了東楚國都承平後,白嶠便被安排住進一座老舊宅院,說這就是質子府。白嶠看那宅院舊雖舊,但該有的都有,比自己所想到的最糟糕情況還好上許多,也就安下心來。
半柳在一邊嘲諷了兩句,他只當沒聽到—─在宮裡這種話還聽得少嗎?
心不安地把玩著腰間的環佩,白嶠低頭看著自己一身華服,柔軟的布料像水一樣貼在身上,輕飄飄的,舒服極了。似乎從有記憶來,他就沒穿過如此華美的衣裝,母妃不受寵,皇子連帶也拿不到好東西,給的都是宮中最劣等的料子,還不多,一套衣服縫縫補補若干年,除了一套藏在櫃子裡,只在正式場合上應付應付用的禮服,平時的吃穿用度,還不如那些得寵的大太監。
但今天不同,他要代表西霖參加東楚的宮宴,平日再怎麼苛刻,一套好衣服還是要給的。
這是白嶠來到東楚第一個月的最後一天,也是他第一次進宮面聖。
他有些緊張。
縱然和半柳話不投機,但無依無靠的他還是忍不住不安的問:「半柳,宮宴上……他們會為難我們嗎?」
「是為難你,不是『我們』。」半柳冷淡地回答,話語中絲毫沒有對主子的尊重,他不緊不慢地將華服的下襬整理好,嘲諷道:「就你這樣子,他們想為難你難道你還能反抗嗎?想那麼多幹什麼,到時候走一步算一步就是了。」
白嶠難過地低下頭,無話反駁。
馬車在皇宮大門外停下,接下來的路要白嶠自己走。
金瓦紅牆,長長的宮道彷彿沒有盡頭,如果不是每隔幾尺便有一個侍衛,白嶠都要以為自己始終在原地踏步。
身邊不時有步輦經過,這是東楚重臣才有的待遇。
白嶠有些羨慕地看著那軟轎遠去,揉了揉自己走得有些痠疼的腿。
啪!啪!鞭打聲從身後傳來,他奇怪地回頭看去,居然是輛馬車,那馬車由兩匹棗紅駿馬拉著,車身龐大,遠遠看著便覺得極為威嚴。
棗紅駿馬拉著馬車小跑而來,白嶠連忙站到一邊,馬車從身邊經過時,幾乎將整片天空都遮住了,那車身沒有任何裝飾,紅黑色的檜木沉重而華貴。
馬車絕塵而去,白嶠驚歎地說:「啊,這是誰?皇子嗎?」
半柳也看著那馬車露出豔羨之色,聽了白嶠的話,立刻換了臉色,不屑地撇嘴道:「皇子哪有這麼大的面子,這是寧將軍的車駕!」
「寧將軍?」白嶠覺得這稱呼有些耳熟。
半柳難得耐心地解釋,「就是寧懷恩寧大將軍,前些日子我們西霖連連戰敗,就是這人害的,傳說他用兵如神,未到前線時,西霖和東楚還能打個平手,他一出馬,西霖就再沒有勝利過。」
「啊,是他!」他想起來了,讓西霖慘敗,害自己來到東楚做質子的罪魁禍首,來之前就聽人提到過,東楚的軍神——寧懷恩。
「就是他。聽說是昨天才到承平的,今天東楚皇帝就替他舉行了慶功宴,唔,我看說不定宴會上就會要羞辱你的。」
想起自己的處境,白嶠神色黯然,也沒心情去聽這位傳奇人物的故事了。
白嶠主僕花了不少時間才從大門口走到舉辦宴席的太極西殿,門外已有許多官員,在太監宣佈宴會開始、殿門開啟之前,所有人都必須在外面等著。
白嶠忐忑地站在角落,半柳扯扯他的袖子,努嘴道:「看,那個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就是寧懷恩!」
白嶠睞眼看去,個頭不高的他,只能看到一道高大的背影被黑壓壓的人頭包圍住。他努力踮起腳尖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視線穿過人頭之間的縫隙,恰巧和男人突然回頭的目光對上,那銳利的眼神似乎能夠破開重重阻隔直穿心靈,白嶠一怔,隨即慌張地低下頭去。
完了,他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