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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每當載著黃昏而歸時,看見那個美麗絕倫的男子坐在湖邊痴痴等著自己的情景,就會不由自主地嘴角輕揚,一切疑慮頃刻間煙消雲散。或許,這就是自己一直所夢想著的一切。平凡,卻讓人幸福得只想沉溺其中。
撥開水草灌叢,在層層疊疊的堆雪花枝間,露出男子皓如白雪的肌膚。黑漆生絲的長髮泠泠散落湖面,一雙纖手皓膚如玉,映著綠波,猶如透明。白衣倒映水中,落花一瓣一瓣的掉在他髮間,衣上,影子上,零亂了湖心,擾亂了心絃。
他安靜地坐在那兒,不動神色,卻已然豔絕天下,彷彿非塵世中人,明豔聖潔,儀態不可方物。
蘇陌揉了揉眼睛,生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然而,男子回過頭來,失去神采的雙目向著自己的方向,微笑間,攝魂奪魄的美在一剎那奪取了呼吸。
“蘇陌,是你麼?”
蘇陌應了一聲,撥開花枝,矮身蹲在男子身邊。他抬起目光,追隨著天際悠然飄散的遊雲。回想到兩人的相遇,回想到一路來的陰謀坎坷,回想到身負天下的自己,卻於此獲得幸福,莫名的苦澀淡淡浮上心尖。
“那兩片雲,”目光追隨著天際的遊雲,他淡淡開口,“看似重疊在一起,卻因為在不同的高度,也終究逃離不了錯身而過的悲劇。”
瞳影聞聲抬頭,雲影倒影在失去光彩的眼眸中。蘇陌側過臉,細細探究著對方眼中飄蕩的雲影:“瞳影,有時我會想,你我是否就是不經意間相遇的兩片雲,終究因為之間永遠抓不住的高度差而註定了別離。”
單薄的話音輕輕飄零,恍如落英一瞬。談話間,那兩片重疊的雲已然被風錯開了軌跡,繼續各自的旅行。
濃密的眼睫蝶翼般倏忽翕闔,倒影在眸中的雲影天光悄然飄逝。瞳影搖了搖頭,摸索著覆手上蘇陌的眼睛。光,被遮蔽,隔絕在視野之外,只感到對方掌心微寒,夢一般的輕聲呢喃從頭頂悠然飄落。
“一旦化雨,它們就會永遠融為一體,再不分離。蘇陌,如今的你我可算是熬到了落雨之日?”
風帶走了飄散的尾音,兩人不再言語,卻彷彿已對千言。
垂落下眼簾,溫暖的笑意從嘴角漾出漣漪,漸次滲入微微闔上的眼眸,心,無端地安了,只希望這一瞬能夠就此延續到永遠,緊緊交握的十指,聽,落英繽紛時無聲的太息。
轉眼已是盛夏時節,春華謝盡,風荷正茂。水波盪漾,田田蓮葉間漾出一葉輕舟,少年摘下斗笠,微眯縫起黑曜石般透亮的雙眸看了看天,空氣潮溼悶熱,天際一團濃郁的黑雲從遠方傾軋而來。
“是要下雨了。”
拿袖口拭了把汗,蘇陌自語著,搖舟調轉方向。
小船幾度飄轉,輕盈地停靠在岸邊,撥開層層遮目枝椏,湖邊卻沒有熟悉的人影。
“到哪去了,下雨了到處亂跑回不來可怎麼辦。”狂風驟雨中,男子孤身一人蜷縮在野地裡的畫面在腦海裡一閃而過。神色即刻慌亂起來,心急如焚。
正欲掉頭去尋他,眼角一抹突兀的亮色一閃而過。重新回過頭來,小心翼翼地撥開草叢,只見在瞳影時常坐著的位置旁邊有一個石柄,貌似是什麼機括的開關。之前沒有仔細檢視,也從未注意到草叢裡竟有這麼個東西。
蘇陌微微蹙眉,心中莫名地升騰起一抹不妙的預感。
試著掰動開關,也不知是啟動了什麼,就聽見小木屋的方向一聲巨響,震動的餘波蔓延到湖邊,臉色白了白,忙往木屋方向趕去。
一腳踏進屋子,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石磚鋪就的地面上生生開了個大洞,石砌的樓梯向下蜿蜒,不知是通往何處。
從不知道自己一手建成的房子裡還有這種機括,重重謎團湧上心頭,不好的預感在心中愈加擴大。
這事自己非得搞個清楚不可,然越是逼近真相,就越是恐懼,總覺得一旦真相大白,眼前夢幻泡影般的安靜生活就會塵煙般消散,猶如一場幻夢,消散無蹤。
蘇陌搖了搖頭,隨手端過一個燭臺,踩著溼滑的石階向地下一步步探去。漸漸的,洞外的天光被吞沒在無盡的黑暗中,燭淚流淌,照亮足可見方之地。
再往前行,彷彿已然與完結隔絕,耳邊漸聞水聲叮咚,叩擊著巖壁。陰氣暗湧,空落落的無根之風才地底深處攜帶著一兩聲似有若無的冷笑。一股幽魂般陰冷氣息即刻席捲全身,夏日的暑氣陡然全無,掌心沁出粘膩的細密冷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再往前行,好像聽到鎖鏈叩擊的鏗鏘聲,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