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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團剪影。
後來,颱風來了,高漲的山溪沖走了一個。另一個留在方家直到四十幾歲才離開,返家之後一直離群獨居,直到死,都未娶。
眼前這雙手雖然不黝黑,不粗糙,指甲裡沒有汙泥。可那種似乎這一握就能握上一輩子的感覺,卻跟那兩個長工,別無二致。
人老了,難免記性不行了,可昨天的事也許記不得,年少時期那怕只是一隻養過三個月的貓,那名字能比曾孫的還記得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這房,要倒房?」那個撲在懷裡哭泣的孩子,他還記得他當士官回家給他行軍禮逗他開心的模樣。什麼時候,那張俊俏的臉上也有了步入中年的紋路,總是撒嬌含笑的乖巧眼神徹底走調,而今看向他的麼孫,竟像個想要壓低稻米收價的狡猾米商?
「爺爺,想要養幾個有我們家血統的孩子,多的是辦法。」方宗璽緊張得都把姜升鴻的手指捏到失了血色,擅長忍耐的男人卻連動一下示意他放鬆都沒有,「我不敢想要公開,我只想請我們家的人,都認同我跟他的事。」
病房裡的空調,讓方爺爺覺得眼澀,麼孫的條件,讓他眼睛閉上,就不想再睜開。
「阿公哪呼哩忤逆死,哩應該會金歡喜。」果然是他活太久了,才會一再遇見這些離經背道的事,還越來越貼近他的生命,「哩共耶代志,哇最賣搞。」(你說的事情,我做不到。)
這一回,不僅僅是兩個死了、解聘了、就跟方家沒幹系的顧傭,不僅僅是一些愛玩男人在政壇在商場的泛泛之交,麼孫想領男媳婦過門的事,已經威脅到整個家族的名譽了。方爺爺想再裝做視而不見,想放過眼前這一對,那些愛面子惜名聲的堂表親戚們,又豈能放過他?
「哇擱呼哩三工科魯清側,想賀啊,駕呼哇回覆。」(我再給你三天考慮清楚,想好了,再給我回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話大抵能形容方宗璽化療前後那段時間的處境。儘管祖父與父親都被他的頑冥不靈氣走了,他的病情卻仍是他的護身符,預期裡會有的教訓當然難免,卻是來得避重就輕。
祖父給他的第一個懲罰,就在他撤銷對大哥蓄意傷害的告訴後不到一週,高調地公佈了。由服務方家多年的老律師,以及堂親裡兩位與祖父同輩的老人一齊簽章公證,印成一張具有法律效力的存證信函,掛號寄到方宗璽合夥的事務所,在他化療做好一個階段,出院回家休養之際,由事務所最大的股東登門造訪,親自交到他手上。
「宗璽啊,今天來,我也不客氣了,說了什麼你不愛聽的,還請你多多體諒老大哥身上背了好幾家子的生計,大家討生活都不容易。」方宗璽是事務所裡數一數二的大牌,大股東也不敢得罪他,但該說的還是得說。
「你家裡有多厲害,你自己有數,你爸你哥透過關係打壓咱們的生意有段時間了,要其他事務所不計成本的搶,咱們的客戶因此流失不少。我想了想,這事肯定是針對你,為今之計也就先讓事務所跟你脫鉤了,再看看情況能不能改善。你插股的這事嘛......要不你換個讓你家看不出關係的進帳戶頭,要不你先撤一陣子避避風頭,就看你怎麼決定,我可不敢替你拿主意,搞得連朋友都沒得做,那我可就虧大了。」
大股東是方宗璽差兩屆的直系學長,能力強手腕高,跟政商名流博交情博了十來年,也有幾個靠山能靠,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總不能一直麻煩靠山替他擋政商通吃人脈甚廣的方家,那欠下的人情債某些時候會變成同流合汙的索命繩,不是單純一分來兩分回這麼容易就能還得清的。
「王哥,我跟你打天下都多少年了,還能信不過你嗎?我的那份就請你先幫我收著,回去先將我的名字剔出事務所,要是還有事,你再通知我,我會想辦法讓我家收手。」爺爺將他名下的所有家產明列細目,寫明在他身故後將悉數留給父親與大哥,完全沒有提到他。
想必現在外面的風聲,不會少傳他控告自家大哥的行徑有多薄情寡義。爺爺這麼做,擺明站在大哥那邊,擺明他不再是方家人,方宗璽又不是看破紅塵出家了,看見這樣的結果怎能不心情大壞?
可他還是笑笑的給學長斟茶,請姜升鴻炒兩個菜留人吃飯,滿心不豫全埋在心裡,就算學長走了,還是隱忍不發。
因為他不想再讓姜升鴻為他的事,平增更多的心煩。來自馬祖的電話最近多了起來,他躲著他往往一講就是大半小時,就算電話掛了那魂也跑了,要敢接著跟他討論事情問他意見的話,只能看見一張心不在焉的臉朝他木然地敷衍地應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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