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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全盤計劃——我相信老畢此行更多的是為了新生,某些時候超過了舊怨。但陸兄還是走急了一步,他以為一個孩子能讓老畢徹底安定下來,能讓一切都平穩過渡。就在他洋洋自得大呼巧計不可破也的時候,一顆子彈炙熱而奔放地擦過老畢尚未結痂的傷口:這廝在西南時離婚正是因為精子存活率為零。
於是老畢這個堅強隱忍的男人終於再次崩潰了,他變得和十年前一樣消沉,不同的是十年前他一無所有,除了死別無他求,如今他什麼都有了,除了死他可以做很多事情。
計劃落空的韓元又回頭去找陸長明,但這時的陸長明也不敢收她了,因為他忌憚老畢。於是打完胎的韓元吸毒了。
這可以看做是老畢的第二個警告。
復仇計劃又被全盤提上了日程,畢柯生意照做,和尚照當,佔山為王,盤踞禪覺寺裡指點江山,學人西北窯洞打嘴仗。然而他計劃的越好,風險也就越大,他需要他的本地兄弟站在他那邊,但很明顯老顧選擇了逃避,林寒川又深陷體制中無可自拔,他並不屬於他自己。
老畢歸來後的兩個計劃在最後出現了互相拆臺的局面:他想幫我這個著名的黑律師完成一個道義上的自我救贖,卻又希望我能在關鍵時刻幫助他搞垮陸長明。這兩件事本身就是矛盾的,這個矛盾最終在佟帥案上達成了共識。這是個極危險的對抗公權力的案子,而我,則被道義綁架陷入了困境。
因此老畢千方百計阻止我代理這個案子,阻止我出庭,他想撈我,表現得非常急切,而陸長明也從這個點看到了契機——他們都想爭取我。
那麼我是誰?從哪兒來?又將往哪兒去?在看守所的第二天,面對高牆,我問出了這三個宇宙終極哲學問題。
我們這一代人,短暫的人生中充滿戲劇性:生於一個瘋狂的年代末期,親臨神話的破滅,老大哥走後,社會狂熱逐漸冷卻,對往昔荒唐鬧劇的反省始終敵不過對新生活的嚮往,七八年,我六歲,跟著我爸守著半導體,守著十一屆三中全會,總設計師一錘定音,於是改革開放。
然而社會看起來在一天天的開放,內在卻一天天的收縮,開放是必由之路,但是開放卻使老頭子們害怕,因為思想開始獨立起來。於是有了各種理由的嚴打,於是有了一批批的政治犯,於是人們時而直言,時而畏委。這些矛盾與反覆也造就了我們這代人的反覆與無常。想來我們也曾追逐過希望,但總有些什麼在逼迫我們放棄信仰,以至甘於偏安一隅,追求起一些另類的體面來。
我在石城看守所過了兩天,王二找人給我帶了話,說老同學一場,不會讓我吃苦頭。他給我安排了一個單人間,飲食都另外提供,做這一切,算是看在老同學幾分薄面上。我竟有些感動起來,心想我倆並非莫逆,又同在系統裡混飯,此番我落了難,他不落井下石已是仁至義盡。
想象中的夕陽把我曬醒,心中一陣苦楚與酸悶。我想起了左寧,幻想此刻他正躺在身邊,給我講些無聊的校園故事,我心中悲涼,想自己這次絕不打斷他。
然而美夢不長,鐵門嘩啦一聲響,外面有人厲喝我的名字。
有人說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稍為儲存,鐵一下生鏽,紅酒隔夜變酸。
我繼而想:是啊,沒有什麼可以永存,愛情大多轉瞬即逝,友情只為障人耳目,此番若能恢復自由身,我絕不為誰賣命,尋個機會,趁早逃之夭夭。所謂正義,所謂道德,我被它們綁架過一回,而他們不再具十分的理由,讓我重新為之賣命。我需要一個更好的理由。
可這算盤也沒打好。我本以為是陸長明履行諾言要放我,門外那人卻冷冷道:“換倉!”
這人我不認得,看守似乎換了人,我稍作遲疑,他便背手上來給我一腳,踹得不高不低,我捂著肚子痛不敢言。
“別他媽耽誤老子時間!”他不耐煩地看著我,“收拾好你的東西再滾出來!”
我也沒什麼東西可收拾,一床杯子,一個臉盆,夾著出來,那人就在前面大步走著,後面兩個荷槍的武警押著,我一步不敢走慢。
我被換到了九倉,黑壓壓的人頭,大概有十幾二十個,通鋪上坐著幾個,其餘的都坐在下面,牆上一臺可轉頭的風扇,不知為啥正開著,吹得這間狹長的房間格外陰冷。見我進來,鐵門便在身後撞上,光線有些黯淡,沒有一張臉能被看清,我心裡直髮怵。
有人問:“犯什麼事進來的?”
我只好說:“回各位大哥,不知道為什麼就稀裡糊塗進來了。”
鬨笑聲炸了開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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