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第1/4 頁)
小兵捧著馬奶包,湊近這個白衣人,小聲用不熟練的大周話問:“你要喝嗎?”
李卿琦淡然一笑,搖了搖頭,用嫻熟的北涼語問道:“你叫什麼?”
小兵吃驚地瞪大眼睛,頓時對這個白衣人充滿了幾分好感,他驕傲道:“俺叫餘無燻。”
李卿琦微微側了臉,勾勾嘴角,含了一縷蒼涼的笑意,輕輕道:“鬼戎、義渠、燕京、餘無、樓煩、大荔為北涼六大家,你是餘無犬戎的什麼人?”
餘無燻聽完自己那個一生戎馬生涯的爺爺名字,頓時狠狠地打了幾個寒顫,小聲道:“你是怎麼知道那是我爺爺?”
李卿琦溫和一笑,不冷不熱道:“曾經有些交情。”
小兵餘無燻茶色的曈曨裡閃過一縷敬仰,歡樂道:“這次家裡不知道我出來,其實我是來玩的,誰知沒到大周邊疆就被帶回來了。”
李卿琦看著夕陽把蒼穹染成了橙紅色,他環顧四周片刻,猛地臉色沉了一下來,隨即清冷道:“你最好跟我保持距離,不然你活不到姑臧的,去吧!該幹嘛幹嘛~就是不要對任何人說起。”說完自顧自地看著殘陽如血,再不言語。
小兵拿著馬奶袋子,帶著幾分敬意的看了一眼這個清冷的白衣男子,隨即訕訕回到一邊生火的爐灶邊,盯著紅紅的火苗舔著鍋底,時而瞥瞥那個依舊站在原地望著蒼穹的男子,瞅了兩眼他看的地方,不覺有些疑惑,不就是夜空嗎?有什麼可看的?
虎背熊腰的首領拿著吃食走過來,他腰懸長劍,鎧甲摩擦,臉色雖冷峻卻帶著一絲好奇。他掰開鍋灰分給了李卿琦一點,一邊灌著馬奶酒,一邊上上下下打量這個人,說實在的,他都不明白為什麼上面下了那麼大勁,就為了要這麼一個風一吹就倒的人。
李卿琦拿著鍋灰瞅了瞅,就著馬奶酒小口小口嚥著,尊貴得好像他不是囚犯,而是一個前來遊走的富家公子。雖走了這麼多時日有些土頭土臉的,反正大漠就是這樣氣候惡劣,所以既來之,則安之。
他仰頭看著滿天星斗,自從去了靖康王身側做臥底,他就再也沒見過如此純粹的星空,一顆顆寒星像鑽石一樣鑲嵌在深藍色的蒼穹上。即便此時深陷敵陣,可他卻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像晚間的風一樣。
首領看李卿琦並不搭理自己,也討個沒趣,帶著小兵們,三三兩兩的圍在火堆邊,不一會便響起了他們本族的歌曲:“山上走兔,林間睡狐,氣吞江山如虎。珍珠十斛,雪泥紅爐,素手蠻腰成孤。巍巍北涼,立天地豪氣蕩。血染殘陽,苦征戰履風霜。 十萬弓弩,射殺無數。百萬頭顱,滾落在路……”
李卿琦聽著倉冷的西北風中夾雜著幽幽的歌聲,十分悽楚,他遙望著國都的方向,微微露出了一個淺笑。低頭看著鞋邊早已結痂的傷口又被撕裂開,星星點點的血紅濺在地上,彷彿恍恍惚惚的將往事粘了起來。
皇上,臣這一輩子,最榮幸的事情就遇到了你。那一年你騎馬從李府門前路過,救下了被鞭撻的我。你竟不嫌棄我的出身卑微,教我讀書,帶我練武。自古有伯樂才有千里馬,能遇到皇上,跟皇上一起長大,輔佐皇上登上御位,是臣三生有幸。
皇上,臣不希望你能來救我!與君臣禮儀也好,與手足之情也罷,你已經做的夠多了。這錦繡的山河,是用鮮血換來的,流年更迭,日月同行,臣不過是皇上手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用後隨時可以捨棄。
皇上,自古皆道,君臣契合,魚水恩深。臣這半生也算得上戎馬半生,南征北戰。待到皇上坐穩江山,就會用臣的血祭江山社稷,這是每一位君王都要做的,臣絲毫不怪皇上。因為臣手染上的血早就洗不盡,所以臣不想到那種時刻讓皇上為難,還不如埋這蒼茫北涼,正應了那句詩: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皇上,臣此生所為就是讓江山萬代,可以安享歌舞盛世,臣的職責已經盡到,此生此世,臣已然了無其他念想。唯一想要說的是,待你的鐵騎踏平北涼之時,能在我的墳前灑一杯酒,告訴我,你已完成了我們幼年時許下的抱負嗎?
皇上,如若有來生,臣還希望能夠跟隨你,你的劍鋒所指之處,便是我披靡所向之處。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君視臣如手足,臣侍君如心腹,多麼美好的一句話啊!就為了這一句,臣粉身碎骨也值得了!風捲著黃沙漫天,吹乾了李卿琦乾澀眼中剛要益出一滴淚。
徐徐的晚風吹落了一地桂花,滿滿的清涼馨香,溶溶的月色中,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