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4 頁)
不要害怕,我馬上來接你。”
他看出來了,看出了自己的緊張不安,恐懼和無法找人訴說的忐忑。
瞬間被隔離的自己,不能聯絡家人,不能聯絡朋友。突然全世界好像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還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感染上病毒,說不定就突然這麼沒了?
他突然覺得有些恍惚,如果就這麼沒了?家人會怎麼樣?朋友呢?小弟呢?
自己活了二十年,腦袋裡所存放的記憶卻不多,大部分是幼時就開始幫忙家務,收割麥子,穿著破破爛爛的草鞋和母親去很遠的鎮上賣手工品,一天下來也只能賺到很少的錢。
黃土地,黑乎乎的大山,冒著炊煙的屋頂,後院嘰嘰咯咯的母雞和河邊嘎嘎嘎的鴨子。
夏天涼爽的河水,冬天遮蔽視線的大雪。
在很多地方都已經用上天燃氣的時候,他們還是燒著麥梗和柴火,一口黑乎乎的大鍋卻從來沒裝滿過吃食。
肉雖不是奢侈品,卻也不是能經常吃到的。母親磨出老繭的手指,總是不見身影的父親,偶爾男人回來,一臉滄桑,面板蠟黃,進門倒頭就睡,像是幾百年沒睡過覺,起來和兒子們吃頓飯,翻了家裡的錢就又出門好幾天。
週而復始,週而復始,直到他以優異成績考上大學,離開那座小村莊,進入這個陌生的大城市。
許多東西他都沒見過,也不知道。比如說微波爐,比如說電飯煲,比如說吸塵器,還有電腦。
在食堂吃飯刷的卡,一開始他也笨手笨腳不知道怎麼用。拿著卡站在刷卡機前面,尷尬而茫然,身後是等得不耐煩的其他學生。
那一刻臉像燒起來般的無助,沒有幾個人知道。
然後還有什麼?蘇秦躺在雪白的床單上看著天花板,腦袋裡胡思亂想。
常易算是自己記憶裡最有色彩的一個篇章,很長一段時間裡,自己的喜怒哀樂都只圍著那人轉,常易幫了自己很多忙,也對小弟們十分友善,他原本期待過的未來,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連帶自己想成為醫生的理想也一起……
他揉了揉眉間,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
常易教會他許多東西,也許和愛情有關,也許無關。年少的自己到底懂愛情的什麼?自從常易離開之後,他就總是反覆這樣問自己。
愛情包括什麼?一輩子在一起,互相扶持,共同創造的理想?
也許都不是。
常易離開之後,他唯一確定的就是,不能將理想和夢想放在另一個人身上,而是要自己扛起來。
完善自己,堅強自己,沒有另一個人也能獨自走下去。這是他目前唯一瞭解到的東西,那種被摔碎的感覺,他再也不想重來第二次。
活了二十年,他其實還是什麼都不懂,如初生嬰兒般,幼稚、可笑、將自己關在一個看不見的囚籠裡。
進藥學院,好好讀完四年課程,找份好工作,賺大錢。回報常家的資助,回報家人的養育,然後不停的賺錢,養活家人和兩個弟弟。讓小弟能來大城市接受更好的教育,讓他們都能讀完大學課程。
如今自己二十,讀完大學二十四,上班工作存錢就算三十五歲好了,到那時候為止還有整整十一年。蘇暢如今十歲,再過十一年就是上大學的年紀,大學讀完還要三年;蘇瓊今年該七歲了,再過十一年是高中的時候,讀完大學起碼還要五年。
蘇秦板著指頭數數,三年再加五年,自己那時候該有四十三歲了。
到四十三歲為止,自己都不屬於自己,五十之後呢?自己還剩不到一半的命和不年輕的身體,還能再為自己做些什麼?
心裡突然覺得好笑,但更多的是深深的無奈和難過。他抬手遮住眼簾,放任自己落進黑暗裡,卻只覺得肩膀上的重擔更重,壓得他要喘不過氣來。
如果這次回不去了,他會不會後悔?對於更長的時間來說,自己的生命不過一瞬而逝,生命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
蘇秦在隔離室待了四天,終於被允許出院後,在醫院大門外看見了嚴戈。
嚴戈幾天沒刮鬍子,劉海擋住眉眼,鬍渣子一大把,看上去簡直像個流浪漢。
他叼著煙蹲在外面的花壇前,不知等了多久,正翻著手機。蘇秦走到他面前,嚴戈一愣抬頭,隨即一把丟了煙伸手將他摟進了懷裡。
沒有一句話,卻勝過千言萬語。蘇秦抬手回抱他,耳朵靠在嚴戈的心臟附近,聽到劇烈的心跳。
咚、咚、咚。真實的傳遞著這個男人擔憂和激動的心情。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