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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他自己想象得更能忍耐。
如今他握有的,只剩下一部已經完成了開頭的電影。就像一個垂死的人吊著一口氣,他要憑這部電影再見一次陸海洋。
經歷一片悄然無聲後,李輕舟轉身離去,十字架上的耶穌,依然承受著嚴刑拷打的痛苦。
神愛眾人,赦免一切罪惡。
李輕舟走出了教堂,傍晚的黯淡光線輕灑在他身上。他很平靜地想,只是這個世界上,能赦免他的,恐怕只有陸海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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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回到英國,回到倫敦,從現在世界工業的心臟出發,去南非,澳洲,美國,菲律賓,最後回到我們的國土。”
然而他們還沒有走出歐洲,這片油畫藝術最燦爛的土地。
凱瑟琳推開門,她小心地站在門口,看著地上散亂鋪著的廢棄構圖紙,在地方不大的空隙中,端著熱水和藥丸,小心翼翼地走到陳思昂身邊。
她謹慎地觀察著光線,生怕自己擋住了這人的光——這屋子是如此的灰暗,以至於一點光線的消失都能讓人感覺到。
陳思昂的構圖結束了,正在鋪底色。
右手拿著畫筆,左手持著調色盤,一雙眼睛牢牢地注視著自己的畫面——底色是灰暗的,凱瑟琳已經看到了這幅畫的大致構圖,從腳邊那些垃圾中,一個女人單膝跪著,很有可能她是赤/裸的,頭向前伸去,似乎要去吻地面——而地面上鋪著的是倒懸的灰色房子。
“陳,你需要吃一些藥。”
陳思昂沒有理會。
他上次開口的時候,同凱瑟琳說的一句話是:“你擋住了我的光。”
於是凱瑟琳將托盤放在了他的腳邊——她不能繼續走了,她害怕擋住他的光。當她彎腰起來的時候,陳思昂的注意力卻在她身上停住了。
畫家並沒有放下他的畫筆,蒼白並且因為乾澀微微起皮的嘴唇揚起了一個不同於這些日子的弧度,他認真地問:“感到恥辱嗎?”
凱瑟琳不明所以,“嗯?”
“這樣白白浪費在一個人身上。”迴光返照一般的輕笑,他唇角的弧度更加明顯,“一個像我這樣的人,你會覺得恥辱嗎?”
凱瑟琳呆住。
在她的心中,陳思昂一直是一個不一樣的人,而形容這個人的詞語,都是積極而正面的。
凱瑟琳正要搖頭,一個腳步聲響起。
趙清媛走了進來,踩過那些廢棄的紙張,明麗的眼睛裡泛著血絲:“人心都是肉長的,陳思昂,你醒醒。”
陳思昂皺了皺眉,他的光被趙清媛擋住了。
“你也可以醒醒,離開。”
“陳思昂,你快死了!你知道嗎?你這樣整日整夜,一切都沒用的!我真後悔!為什麼要把你帶到這條路上……”
“我自找的。”
他眼中露出寂寥的神色,只是這神色極為平淡,坦然接受或將面臨的一切,無論什麼。早在他決定走上這條路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付出一切的準備。
他停不下,也不能停。
水裡面摻了安眠藥,藥丸有麻痺人的作用,陳思昂看了托盤上的東西一眼,唇角的弧度又一點點消失。
他轉過去對趙情媛說:“走開。”兩個字,像是吐了兩個冰渣子。
——你擋住了我的光。
場記板響。
衛遜作為副導演,李輕舟上去演戲的時候,主要是由他來拍板每一條拍攝的半途是否要重新開始。當然,更多時候,是李輕舟冷淡地抽身而出,告訴演員,哪裡不對,重來。
凱瑟琳的飾演者名叫海倫,英裔德國人,現在主要在美國發展。海倫十四歲成為一名話劇演員,現在已經十八了。由於之前的表演以話劇居多,積累也許多舞臺經驗,厚積薄發,是陸海洋選中她參演的主要原因。
海倫有著純正的倫敦口音,一頭美麗的金色長髮,藍色的大眼睛以及雪白的面板。她的到來使整個劇組最近歡快了不少,除了李輕舟只對海倫的演技有興趣,這個大半是男人的劇組裡,幾乎所有人都對海倫有著興趣。
包括衛遜。
“這條不錯,你們表演都很到位。”衛遜把剛才拍完的一條給李輕舟看,“接下來還是你的個人戲……哎,輕舟,你說要怎樣才可以追到海倫?”
李輕舟淡然看回放。
“海倫,真是個魔性的名字。有些明白特洛伊的小王子了,看臉是看臉,看臉就足以使我目眩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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