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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看上去既不像母子,也不像朋友,當然更不可能是戀人。事實上,連當事人都未必說得清這一層關係。
如果當年Katie邀請的是今天的白祁,他們是不可能見面的。緣分這東西不可以常理計,時至今日白祁已經回想不起來,自己當時是出於怎樣的心態答應來見“已經離開的父親的現任”這等荒謬身份的人。
——其實也不是完全回想不起來,只是多少有些難以啟齒罷了。人總是羞愧於承認對被愛的嚮往,羞愧於袒露自己的孤獨。
母親去世之後的那幾年裡,他的世界裡只有求生和弟弟,沒時間想這些形而上的事。等到意識到的時候,那點兒諱莫如深的渴求已經在胸口的空洞裡發酵成了某種巨大、偏激而可怕的執念。
白祁也知道自己不太正常。他看過兩次心理醫生,一次是在大學,一次則是車禍剛發生之後。第一次那個上崗沒多久的醫生直接被他氣哭了,第二次的中年男人也沒好到哪裡去,拉長了臉教訓一邊的白晟:“病人自己不配合,我們做什麼都是無用功,你們這些家屬怎麼當的?”
被冤枉的白晟只能賠笑臉,最後轉過來看著他默默嘆一口氣。
“不配合”是那段時間白祁聽到的頻率最高的詞,第二名則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無法被以任何方式催眠?為什麼他不好好回答問題,為什麼不能從森嚴的意識堡壘中挖出醫生想要的答案?為什麼他不能動,為什麼那雙腿陷入了永久的死寂中,無論怎樣按摩復健都移動不了分毫?為什麼一個能力平平的普通人都能完成的事,他卻偏偏做不到?
“我不知道。”
白晟看著面無表情的白祁,簡直像在看叛逆期的孩子:“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這是你自己啊!”
白祁也望著他,不再說話了。
事實是,如果他自己知道答案的話,那些問題根本就不會存在。
死迴圈一般的對話最終被那把直直插進大腿的水果刀劃上了圓滿的句點。無論是白晟還是白祁自己都不再執著於答案,就像陷入沼澤的人不再動彈,因為掙扎得越厲害,死得越快。
奇怪的是,那些連白祁都說不出口的東西,katie卻好似能憑著某種女性的敏感察覺到。儘管只是一點,但她的存在給了他長久的慰藉。
“這條街上就有一家很不錯的日本料理店,今晚我們去喝清酒怎麼樣?”Katie站在他身邊問。
“今晚不行,我有點私人的事。”
Katie眼睛一亮,猛地轉頭看他:“你要去那家醫院嗎?等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不是。”
“……哦。”
Katie猶豫地看著他,似乎在醞釀怎麼開口。白祁心一沉。
“祁,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復健?”她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66、迴圈(二)
“祁,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復健?”她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白祁垂下眼,他的眼睛即使在陽光照射下也是深不見底的墨色,彷彿攝取了周圍的一切光亮,深得怕人。
“你就是為了復健才來的,不是嗎?”Katie似乎準備過臺詞,“至少去跟醫生談談,也許……”
“我明天去。”
Oscar澆灌完畢,抖抖腿朝前走,白祁自己控制輪椅跟了上去。Katie愣了愣,追上來握住他椅背的把手:“我們還是需要談一下。你知道你不能抱著‘反正不會管用’的想法去嘗試吧?”
又來了。“這跟我的想法無關。”白祁說。
“當然有關了,如果你一開始就認為復健沒用的話——”
“我一開始連復健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告訴我照做就行,我照做了。他們告訴我會變好的,結果什麼都沒改變。於是他們又告訴我,那是因為我不配合。”
“那你配合了嗎?”
“……當然沒有,我哭著求他們別治好我。”白祁譏嘲地說。
Katie噎了一下,又皺起眉:“可是那不合常理啊,如果好好配合了,為什麼在別人身上都奏效,只有你例外?”
為什麼,為什麼。
白祁笑了一聲,某種抑制不住的東西在往外衝撞:“這世上也有人人都能做到而你卻不能的事,有人問過你為什麼嗎?”
Katie臉色明顯變了變:“放鬆。我只是想看你活得快樂些,沒必要針對我。”
“你怎麼沒